救命。
我有點想直接挂電話了。
遲疑了很久,我才把手機拿近,臉幾乎要貼在屏幕上,邊注意着身旁的動靜,邊近乎小心翼翼地詢問,“……你、你怎麼了呀?”
他也像說悄悄話一樣回應着我。
“他們不準我出去,他們把我關在房間裡,他們逼我吃好多好多藥,藥好難吃房間好黑好怕脖子好疼我好難受……”
輕輕的啜泣、像糖絲一樣延綿的話語、難以理解的奇怪内容、再加上所處空間熱鬧嘈雜的聲響……我有點暈乎乎的,下意識提出幫他報警。
“沒用的,報警沒用的。”
那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用呢?我忍住這句幾乎快要脫口而出的話。
看在他很難過的份上,我決定再耐心一分鐘。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關你?”
“他們是壞人,卿卿,他們想害我。”
說了等于沒說,我的耐心要告罄了。
“那你給我打電話是想做什麼呢?我不會安慰人,幫不了你什麼的……”
“你能幫——”
電話可能被他不小心挂斷了。
我握緊手機等了一分鐘,确認沒有來電,松了一口氣。
嗚嗚好累。
短時間内我已經不想與人類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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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學,講學,賞景,散步,遊玩。
這裡是景區,山巍峨水清澈,為學生的安全起見,三天封鎖,隻有絲珮葉學院的師生。
我戴上老師發的具有定位與求救功能的手表,緩緩移向隊伍邊緣、人少之處。
山路曲折,台階濕滑。
我走得慢,不覺中已落到隊伍末端。前方同學聊天歡呼不絕于耳,我看了眼牢牢綁在手腕上的手表,向左側幽靜小路走去。
濕潤空氣中彌漫着泥土與青草的氣味,黑白相間的鳥兒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上跳躍着。
我享受着獨身一人的舒适,幾乎要沉浸在自然的美好中了。
再往深處走,往看不到人群,往完全聽不到人聲的深處探索。
微風,落葉,水滴。
“再往前面走就危險了。”一道人聲從後面傳來。
我轉身看去,一個男孩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霧氣彌漫之下,面容模糊不清。
我應了聲,順着先前的路走。他走在我前面,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我走得慢,之前拐了好幾個彎,不怎麼記得路,順便就一直跟着他走。
樹葉簌簌,鳥鳴清脆,水流潺潺,走了很久,我仍沒聽到半點人語聲。
正疑惑着,那人也停了下來轉身。
此時雲霧已散,他站在比我高十幾個台階的地方,陽光在他身後散開,散開的金暈染上身體。依稀看出分明的輪廓。
可我仍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