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倬雲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
因為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劉小五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就算不贊同也沒有必要……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在聽到的那一瞬間猛地竄起的怒火。
就好像——
好像——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
旁邊幾人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劉小五已經防備地抱起了頭。
汲倬雲瞥他一眼,道:“我上去和她們讨論一下明天出發的事。”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劉小五瞠目結舌,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轉頭看向周岚:“這還不叫色迷心竅?”
……
汲倬雲來到二樓,卻沒看見人影。
他忽略了那邊正在練箭的三人,朝滿臉寫着心事重重的趙明殊走過去,調整了語氣,盡量讓自己顯得友好:“姜枝呢?”
趙明殊:“不清楚。”
顧及汲倬雲今天幫了她們,她的語氣還算得上和緩。
汲倬雲皺起眉:“她沒在超市,她出去了?”
等趙明殊點頭确認後,想起剛才劉小五的話,他心底不祥的預感愈發濃重。
“她去哪了?”
“
她沒說……”從汲倬雲的表情看出些什麼的趙明殊坐直身體,強行按捺住心底的恐慌,卻沒注意到自己的神情漸漸難看起來——
安靜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疑惑地看着他們。她的嗓子好了一點,勉強能發聲,但仍帶着砂礫磨過般的嘶啞。
“發生了什麼?”
*
姜枝躺在地上,平靜地等着藥劑的負面效果過去。
由于一連使用兩次藥劑,需要用來恢複體力的時長已經超過六個小時。
這間位于操場隐秘角落的廢棄器材室不小,但大都被各種髒亂的雜物占據。她全身沒有一塊肌肉還有餘力,隻能維持着倒地的姿勢,手和腿都舒展不開,勉強蜷縮在一小片空地上。
但身體上的痛苦往往不是最煎熬的。
她眨了下被汗蟄到的眼睛,勉強偏過頭,看向手臂上那道傷痕。
原本那隻是一道淺淺的劃傷,可能來自那隻喪屍的牙齒、指甲,或者好運一點,來自某個其他地方的疏忽大意——但現在看來,後者是不可能了。
——本該早就凝固的傷口直到現在還在滲血,甚至有變得更嚴重的趨勢。
暗紅的血液自傷口處緩慢流淌,傷口的邊緣泛着不詳的紫黑色。
姜枝開始慶幸自己離開得果斷。
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留在超市變成喪屍,對其餘人而言将會造成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而現在,承受一切後果的隻有她一個人。
他們找不到這個地方,包括趙明殊在内,那麼應當會在短暫的擔憂、恐慌和無奈之後繼續前行——而不是被她牽連拖累。
這令姜枝感到安心。
現在,總算是真真正正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想,隻是不知道如果她死掉,系統會不會受到懲罰?亦或是繼續尋找下一位宿主?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她的思緒剛剛飄到這裡,腦海裡就響起了熟悉的女聲。
【喝過加斯特凱丁酒嗎?】
姜枝一愣:【什麼?】
【一種烈酒,由生長在海邊的片铩子草釀造而成。聞起來醇厚綿長,還有獨特的海洋風味。】
姜枝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好喝嗎,你喝過?】
【沒有。】
姜枝道:【我也沒喝過。】她沒喝過酒。
系統哦了一聲:【沒喝過是正常的,因為是我亂編的。】
“……”
姜枝沉默了。
系統說:【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嘛。你把這想象成海灘,手邊的是你剛喝完的酒瓶,頭頂是夜晚的星空。而你正和坐在你身旁的夥伴惬意地聊着天,多美好的人生。】
姜枝手動了動,碰到了滾落在地上的羽毛球。她開口說着,忍不住朝屋頂投去視線:
【然而這隻是一個廢棄的器材室,我的手邊也不是酒瓶,頭頂上更不能……】
她在黑暗中怔了一下。
這間器材室因為年久失修,屋頂有一角已經破了一個洞。
那個洞并不大,但是足夠透進一些微弱的光線。
也讓屋裡的人得以窺見黑夜天空中,幾顆閃爍着微光的星星。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把話說完:【我也沒有和坐在身旁的夥伴聊天——我正在和你聊天。】
【好吧、好吧。】
系統似真似假地歎氣,【我早該知道的,你并沒有把我當成值得信任的夥伴。】
姜枝平靜地說道:【我想表達的是——】
【你隻存在于我的意識之中,而沒有辦法坐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