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敢情人家還沒答應啊？！

*

汲倬雲的确是一個相當自負的人，他在姜枝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拒絕時就笃定了她的答案。

結果也确實如此。

姜枝第二天早上就上樓找到他表示她們接受合作。

“我們從學校出發，同行到……”她說出一個地名，“然後就可以分開了。”

汲倬雲并不意外她的選擇，隻是這人從第一次見面就對他表現得格外冷淡且不近人情的态度始終讓他耿耿于懷。

他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半晌若有所思地問：“姜同學，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不出意料地沒有得到回應。

他也不氣餒，繼續道：“我從第一眼見你就覺得眼熟，你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

“讓我想想……在哪兒見過呢？”

姜枝靜靜地看他浮誇至極的表演。

他一拍手，恍然大悟，“體育選修課！”

姜枝從始至終沒有一絲波動的神情終于微微變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一直沒有關注的位置——汲倬雲的右耳後下方那道細長的傷疤。

“沒關系的，”這人裝模作樣地摸了摸那道疤，還刻意側過一個角度以便姜枝看得更清楚。“雖然你當時不小心砸暈了我，但我一點都不記仇，真的。”

當時體育老師的要求是讓學生們在不使用除身上以外其他任何工具的情況下，徒手爬上四米高的一面牆——所有人都要在規定時間内成功。

而姜枝恰好不幸地在前一晚遭到系統任務的反複毒打，全身酸痛，肌肉抽筋。在被托舉着踩在下面人的肩上、抓住那條幾件衣服捆綁成的繩子時，哪怕她為避免意外在手上纏了好幾圈，還是因為旁邊一個同學的碰撞松了手。

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疲累過度導緻的。在昏過去的前一秒她隐隐隻感覺到自己身下好像沒有想象中堅硬的疼痛。

在醫務室醒來後，有選修課的同學告訴她一個男生好像被她砸暈了。但一直等到姜枝出院也沒有從老師那得知那個倒黴蛋的信息。

她隐約從老師的隐晦的提醒中猜到那人并不想見她，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沉默在此刻蔓延。

汲倬雲看了眼表，向來冷峻陰沉的臉竟顯出一種罕見的得意和愉悅，就像是小孩子在和要好朋友理論時占了上風，正擺好架子等着對方來為誤會自己而道歉。

“……”姜枝問，“所以你之前踩着我爬上二樓，是為了報複嗎？”

汲倬雲嘴角的笑意凝固。

糟糕，他忘記這茬了。

“抱歉。”

姜枝平靜道，目光仍落在他右耳處的傷疤上。

“當時沒能對你道歉，希望現在補上還不算晚。”

她這樣正式而誠懇的态度反倒讓原本隻是抱着看笑話态度的男人詭異地沉默了。

“其實沒什麼……”

汲倬雲碰了下那道淺淺的疤痕，心道他身上比這嚴重的傷可多了去了。在他身上留下傷痕的人不少，但會為此對他鄭重道歉的還隻有一個。

他明明想趁機激起姜枝的愧疚——哪怕隻有一點，然後和這人多聊幾句打好關系，以方便後面拉攏。

但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間情緒就寡淡了下來，并不想這樣做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姜枝，像是無法理解一般自己轉身走了。

*

兩方就此事達成一緻後，就開始規劃更具體的出行方案——包括交通方式、攜帶的必需品、應對危急情況的解決方案。

汲倬雲一方有六人。

姜枝這邊則是三人。

自從商量好以後，他們就從二樓搬了下來。兩邊的關系也暫時更近了些。

尤其是短時間内超市完全沒有新人增加。

在姜枝拿藥歸來，也就是汲倬雲的團隊第二次到達超市并準備暫居的那天早晨，汲倬雲隊裡的幾個男人就熟練地搬運超市裡的東西将大門死死堵住。

——其實和樂原超市不同，萬來的大門上是有鎖的。但三名女生親眼看着他們将一樓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擺明了不留一點縫隙，卻沒有一個出言反對。

在雙方達成合作後，就更不會了。

從超市外通往二樓的那根繩索也已經被取下，就連超市裡的人要出去，也要分别經過汲倬雲或是姜枝的首肯才行。

趙明殊湊近和姜枝咬耳朵：“你猜外面那些人什麼時候會發現，這間超市裡的喪屍早就被清理完了。”

姜枝：“四五天？”

到現在寝室裡的存糧大多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不管外面是否危險，隻要不想被活活餓死渴死，總會有人想要出來拼一把的。

“那你猜他們如果發現自己被鎖在外面，沒有任何辦法進來的時候，會不會……”趙明殊點到為止。

她們到這裡已經第四天了。

上一次的慘案會不會再度發生呢？

姜枝沉默片刻，“所以汲倬雲一直試圖說服我們早點啟程……是因為他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

趙明殊點頭。

她說這些話當然不是一時興起。

在前幾次的商量和探讨中，姜枝和汲倬雲在出發時間上顯然起了分歧。一個因為安靜的事不得不多留幾天，另一個卻更傾向于趁早出發。

而且這兩人又都不是什麼溫和可親能夠耐心商量的性格，萬一真鬧起來就不好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汲倬雲專橫強勢的脾氣似乎有所收斂，姜枝在面對他時也不如過去冷漠，每每當氣氛即将被引燃之前，總有一方先行退讓避免争執産生——更離奇的是，汲倬雲居然是退讓得更多的那方？

趙明殊想不明白為什麼，也不想去深思。隻想趕緊解決完學校這堆事兒，早點出發，然後和那群男人分道揚镳——完美的計劃。

姜枝看了眼還在不知疲憊辛勤訓練的安靜和坐在旁邊偶爾指導她兩句的周岚等人，捏緊了戰術腰帶上的匕首——那是汲倬雲之前以道歉的名義送過來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他們正式訂下出發的日期前，一個意外——又或許可以稱之為驚喜的事情就在當天晚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