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着尾巴，濕淋淋的，下巴上的紗布還沾着血漬。

每場比賽都抱着粉身碎骨的決心，為了夢想願意燃燒生命。田栗桉的靈魂被這樣的人吸引、共鳴，根本沒法真心責怪。

“啧，笨蛋。”田栗桉拿他沒辦法，隻好放輕力度。

羽生結弦坐在沙發上，撒嬌似的連聲嘟囔：“才不是笨蛋～雖然沒考進東大，但早稻田大學好像也不差。而且‘早稻田’離還有你和果子的姓，我被錄取的時候超開心的喲！四舍五入也算跟幼馴染一起上大學……知道太牽強啦，蜜滋别仗着你長的好看就亂用臉。我當然知道沒法跟你們一起上學，我高考的時候你們還是初中生呢～哎哎别錘，我大腿全是肌肉，你小心手。想撒氣你就拿指甲掐，别不理我就行。”

柚子那張嘴還在哔哔叭叭，栗子覺得這家夥遲早有一天會被果子戲稱為喇叭花。

三天兩頭一次視頻電話，田栗桉連羽生結弦高中後桌的女生嘴唇下面有顆痣都知道。因為女同學長得有點像田柾國，柚子傳卷子的時候會扭頭多看幾眼，結果被傳了一學期绯聞，過了個長假并重新排座之後才消停。

田栗桉蹲在羽生結弦腿前，雙手搭在柚子的膝蓋上輕按。治愈能量以不易察覺的速率徐徐滲入，修複損傷。

柚子的聲音很溫柔，桉桉很放松地聽着，随着能量流失有些犯困。于是田栗桉随心地低下越來越重的腦袋和眼皮，枕在羽生結弦的膝蓋上小寐。

179.

19歲的超人氣奧運冠軍在上海賽場出了事故。主辦方抹一把汗，帶着自家花滑一哥，也就是意外事故的另一位主人公，拎着慰問禮物和一群記者敲開了休息室的門。

閃光燈亮成一片，戴着黑色手套的羽生結弦伸手擋住田栗桉的眼睛，另一隻手豎起食指抵在唇上。

然而有記者用了錄制模式。

于是後來，剛開門時的那張視頻截圖被瘋傳。成為了“知你冷暖，羽你心桉”cp的鎮圈神圖之一。

畫面裡，冰雪般白發白睫的少年枕在羽生結弦的腿上沉睡。被黑絲絨手套包裹的修長手指扶着少年的下颌，再往前探一點就能掐住細白的頸。兩人黑紅色調的服裝也給畫面添了幾分危險，但隻要看到羽生的眼神，緊張感就會全部瓦解。

那麼溫情而專注，像得到全世界一樣歡喜。

你恍然松一口氣，這孩子是安全的。黑發魅影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白發精靈。

田栗桉睜開眼，站起來禮貌地朝來客點點頭問好後，退到角落聽他們寒暄。

有個體育記者被這神秘少年的姿态吸引，忍不住把鏡頭轉向田栗桉。

後來……“舞台嘛，怎麼不算體育呢？”

轉為防彈站哥的體育記者如是說。

180.

主辦方代表走的時候也帶走了記者，隻留下當事人，讓他們私下裡再聊幾句。都是十八十九歲的同齡人，也許能交個朋友，多交流交流練習心得，還能給人才儲備捉急的花滑國家隊帶點經驗回來。

闫涵倒沒想那麼些彎彎繞繞，隻真心為這場意外覺得抱歉。他再次鞠躬道歉，直起身子的時候踉跄一下，跌坐到了沙發上。

羽生連忙扶住闫涵：“你好嗎？”

闫涵勉強笑着，然後不好意思地僵住。仙子似的少年直直朝他走來，帶着讓人頭暈目眩的笑容向他伸出手。

在柚子驚詫的目光下，田栗桉扶住闫涵的另一邊肩膀，用流暢的中文跟人家搭讪。

——我在做夢嗎？！

柚子追逐了那麼久才換來一個微笑的栗子，冰糖陷、殼子硬的要死的栗子，怎麼會主動跟人搭話？

羽生結弦的世界觀都碎了，他委屈地摳着考斯滕上的水鑽，腦海裡已經打好了一大堆腹稿，卻被田栗桉一個安撫的眼神輕飄飄打散。

算了，蜜滋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181.

當羽生結弦盯着手心裡被自己摳下來的三顆水鑽，糾結怎麼跟媽媽說的時候，田栗桉總算解決掉了闫涵身上的傷病，隻留下表層外傷掩人耳目。

田栗桉最後握一下闫涵的手，溫聲說：“加油。”

才十八歲就摔得滿身傷，光看沉疴就知道這家夥有多拼命。田栗桉在這種精神上看到了羽生和哥哥們的身影，忍不住出手相助。希望這位年輕的選手能在職業道路上走得更順暢一點。

田栗桉松開手的時候，闫涵下意識地往前探，試圖挽留那讓人貪戀的溫度。羽生結弦假笑着攔住他的手，握着晃一晃：“那，好好休息，再見。”

送走了還恍惚着的闫涵，羽生結弦忍不住扶額吐槽：“果子說，你在校運會結束後被堵，棒球隊長和啦啦隊長同時向你告白。我還遺憾沒看到果子的表情，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他的心情。真不知道你這麼不可思議的家夥為什麼還不火。”

最後一句話裡有兩個麼三個不，暈沉沉的田栗桉沒聽懂。他茫然地眨眨眼，視野裡出現重影：“不什麼？”

羽生結弦歎口氣，摟住臉色蒼白的幼馴染：“我是說，不急，你們組合早晚會大火。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急嗎……

田栗桉疲憊地合上眼，感受到活點地圖裡閃爍着焦灼心情的七個橙色小點。

《黑又野》專輯的成績不好，一位遙遙無期，電視台和綜藝将他們拒之門外，成員們現在幾乎把每場舞台都當成最後一次來對待。公司已經開始培養新的練習生了，如果再看不到上升的希望的話，他們組合說不定會被當成沉沒成本，解散後将所有資源傾注到下一個新團。

春天什麼時候才會來？在春日到來之前，連軸轉的他們該怎麼熬過2014年這個漫長的冬天呢？

身為圈外人，并在自己的領域做到巅峰的羽生獻上了肯定，讓田栗桉也多了點力氣。

田栗桉放任自己休息幾分鐘後，重新露出自信的笑容。

相信自己，也相信七位成員。

栗子拍拍柚子的肩膀，朝他揮揮手作别：“我得回去準備明天的打歌舞台。約好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喲。”

羽生結弦目送少年逆着光遠去。等門被合上，徹底看不到田栗桉的身影後，他低頭注視着左邊肩膀黑色布料上暈開的一點白色睫毛膏，手掌倚在心髒上，指尖小心地觸碰一下又猛地避開，心跳聲亂了一拍。

就像生怕雪花被體溫融化。

其實羽生也知道，那孩子從來不是脆弱易碎的雪花。他是極其堅韌且閃耀的貴金屬，生來就該在萬衆矚目中翺翔于天際。

所以春天一定會到來。

柚子回想起少年分别前的笑容，站起來輕快地蹦了蹦，渾身充滿了鬥志：“回去嘗試下四周跳吧。” 要拿更多，更多的金牌。

182.

據說黎明來臨前的天空最黑暗，可是太黑了，暗到看不到希望。

又是一次連一位候補都不是的打歌頒獎，防彈站在最後一排，鄭号錫聽到斜前方有人嗤笑。

“某個團又來啦，人挺多，獎倒是一個沒拿。”

“想想那麼多人要擠一輛車就很敬佩~車材質不錯啊，不像我們，一人一輛車。”

“他們臉皮也材質不錯，防那啥的，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愛豆組合。”

“不倫不類的笑死人了。還想代表十代二十代？哪有人支持他們啊，代表誰呢。”

……

好歹還在舞台上，那幾個愛豆沒指名道姓也沒罵的很難聽。鄭号錫試圖說服自己，說自己太敏感，是自己想太多……阿西，鄭号錫皺皺眉，維持着表情管理，卻控制不住難過的情緒。

2014年12月，防彈的推特主頁多了很多負面留言。有#KickOutJhope (踢走Jhope)，也有#Expeliridium (開除伊甸)。不夠亮眼是愛豆的原罪，過于惹眼會被集火。防彈怎麼努力都拿不到一位，大公司的後輩卻可以拿到獎杯。

“砰——”

鄭号錫在漫天彩帶中閉上眼睛，累得不想再睜開。反正睜眼也看不到希望，隻能看到不屬于他們的熱鬧。

“hobi哥。” 一隻微涼的手扯了扯鄭号錫的衣袖，鄭号錫看向自己的手腕，一條亮閃閃的金色彩帶纏在腕間，尾端被打了個精緻的雙耳蝴蝶結。田栗桉握住他的手，細白手腕上銀鈴輕晃。在如此嘈雜的環境裡，鄭号錫隻聽到了鈴铛聲和自己的心跳。

田栗桉俏皮地安慰道：“亂嚼舌根的人都是蠢蛋壞蛋，我們Hobi是絕贊的禮物啊禮物。全能ACE鄭希望先生，晚上可以幫我批改歌詞嗎？——Yes or Yes，不然我就跟伯父告狀，讓文學老師替他兒子加班。”

鄭号錫笑得明朗，沒忍住，揉了揉小忙内看起來很好摸的新發型：“Yes Yes，你讓我做什麼都Yes~”

田栗桉發質好得出奇，染什麼都像天生的發色。造型師姐姐恨不得一周給桉桉染七種不同顔色，玩真人版奇迹桉桉玩到上頭。

褐色卷毛短發被揉亂後像個鳥窩。桉桉炸毛，扯着蝴蝶結的尾巴抽散繩結，拽着長條彩帶往鄭号錫頭上系。金南俊長胳膊一攬就制住了妄圖逃跑的親故，還遞給田栗桉第二根彩帶，說兩隻小揪揪更可愛。

忙内們壞笑着看好戲，隻有闵玧其瘋狂給“大忙内”金碩珍使眼色：哥你快整頓軍紀。

金碩珍終于想起來自己的貴公子人設，憋着笑，在他們徹底弄亂造型前，一手田栗桉一手鄭号錫，趕着孩子們下舞台。

183.

“呀，你不是說要改歌詞嗎？” 鄭号錫聽田栗桉念了一個小時阿米寫的信和評論，臉都紅得快蒸發了。

這麼多愛意和喜歡直白地撲面而來，小麻瓜錫錫完全沒法招架。

田栗桉理直氣壯地點頭：“阿米的信當然是歌詞，看來你覺得無可挑剔，那接下來一起改我的吧。”

桉桉收起粉絲來信，從口袋裡掏出歌詞本。

小貓頭鷹夜越深越精神，琥珀色雙眼在月光下顯得亮閃閃金燦燦。鄭号錫悄悄感歎，桉桉的眼睛像夜裡的太陽。

有田栗桉就不用害怕黑暗，有他在就有希望。

鄭号錫靠近了一點，認真地看向歌詞本。

田栗桉偏過頭，看向鄭号錫專注的神情，雀躍地彎彎眼。我們的希望打起精神啦，真好。

田栗桉放松下來，倚靠在鄭号錫身上。背後的蝴蝶骨又傳來一陣刺痛，但桉桉現在心情很好，所以不覺得困擾。有成員們在，他就不會害怕。

好像要長翅膀了。

2015年的春天也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