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捧栗子：三生三世，七星冠冕

————————

75.

五條悟半夜忽然被驚醒，按住身邊翻滾掙紮的銥谙。

小神仙從未受過傷，這世上也沒有能傷到銥谙的人或物。銥谙的治愈和守護從未愧對過神明之名，祂是堅韌強大的銥。

但此刻就連被褥帶來的摩擦都能傷到祂，銥谙像一條脫水的魚一樣痛苦掙紮着，翻滾時擦到床單上的手臂被劃出了大片的血痕。

「六眼」神子從未這麼無措過，他小心地抱住銥谙防止祂傷害到自己，卻根本無法阻止神明之死。神格崩解是「六眼」都無法觸及的高維信息，他隻能眼睜睜看着銥谙器官衰竭。

“銥谙！你說過要陪我90年的，你不許抛下我！”

人間最強哭得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淚眼模糊地替銥谙擦臉上的血。銥谙從未見過五條悟這麼狼狽的樣子，血肉模糊的手捧住悟的臉，似乎想扯出一個笑。

五條悟哭着笑了，還罵祂：“特級笨蛋，這種時候你讓人怎麼笑得出來。”

銥谙已經疼到麻木了，肌肉抽搐着露出個狼狽的笑容，隻有眼睛不染塵埃，漂亮得一如既往：“世界就交給你啦……我相信你。”

五條悟咬牙切齒，嘴角卻努力上揚，表情扭曲得好笑：“你他媽給老子好好活着，這個世界離不開你知不知道！我也離不開你啊混蛋銥谙……銥谙！銥谙！！！”

金色麥田裡的光逐漸熄滅，那雙璀璨的眼裡失去了靈魂。五條悟抱得再緊也無濟于事，小神明的身體化為四散的月白色光點，在夜色裡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銥谙的血是朝霞般的橙紅色，塗抹在天藍色床單上像鋪展開一片天空。

五條悟縮在床單裡哭了一夜，在被血和淚洇濕的床單裡昏昏沉沉地陷入夢鄉。

夢裡有他的小神明，守護着他在無邊黑暗中唯一閃着光的記憶。

76.

五條悟睜開眼時，被潔白的床單吓了一跳。夏油傑突然踹開宿舍門朝他扔了個枕頭：“鬼叫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五條悟差點朝夏油傑扔出一發「蒼」，所幸「六眼」及時捕捉到了信息——這是十六歲的夏油傑，腦門上沒有縫合線，所處的空間是高中宿舍，在一切都來得及挽救的時間。

五條家的神子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從前的摯友，突然捂住臉泣不成聲。夏油傑被弄得莫名其妙還有點慌張，召喚出一隻軟綿綿的仙靈給朋友擦臉。

雲朵一樣的仙靈有股淡淡的月桂花香，白絨絨的一團撲在五條悟臉上。五條悟先是抱着雲團子吸了好幾口跟銥谙身上相似的氣息，才擡起頭追問夏油傑：“這是從哪兒來的？”

夏油傑見五條悟不哭了，換回了看傻子的眼神：“哪兒來的？到處都是啊。”

雲團子蹭蹭五條悟的臉頰，聲音糯糯的：「好朋友，安全」

夏油傑突然漲紅了臉，把團子抓回來塞進懷裡，一腳把五條悟踹出窗外：“誰跟你是好朋友！滾呐！”

五條悟：“這是老子的宿舍！夏油——”

他說了半截，還沒說完就被一隻大型熊熊仙靈接到了懷裡，甚至因為過于軟彈還彈了兩下才陷進去。熊型仙靈也沾滿了桂花香，渾身散發着白白軟軟的光芒。

“吵死了！活該摔死你。”被吵醒的夜蛾老師推開窗，叫飄出門玩的熊熊仙靈回家。

熊熊憨憨地一笑，丢下五條悟跑向夜蛾。

有「無下限」術式保護的五條悟自然不會摔痛。他隻是躺在地上，呼吸着月桂香和清新的泥土味，仰頭看完好的宿舍樓，教學樓，以及遠方的萬家燈火。

「六眼」分析出仙靈是誕生自正面情緒的生物，具有守護和安撫的能力，能夠壓制甚至消滅同等級咒靈。

——這是一個被神明祝福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