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我冷得鼻子發紅,可三谷自己的耳朵也是紅的嘛。像是有點後知後覺的不服氣,我踮腳,然而擡起手捂住眼前人的雙耳,我才發覺三谷的耳尖甚至比我的掌心還要暖和些。
“怎麼了,千野?”三谷或許被我突然的舉動吓到了,或許其實又不太在意,總之從語氣裡聽不出什麼差别。
“抱歉,我看三谷你的耳朵也凍得紅紅的想給你暖暖……但是好像是我的手太冷了……唔,也有可能是男孩子的體溫高?”
安靜片刻,眼前的少年又淺笑出聲,三谷重新擡手抵在他的耳緣,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不不,謝謝你,千野,已經被暖和到了哦——特别暖和的。好啦!我們該出發了,再這樣停下去就要變成在家門口賞雪景了。”
說的也是。
我點點頭,跟在三谷的身旁,兩個人并肩在被舉起的傘下一起向前,在松軟的雪面上踩下不同大小的腳印。
“啊,抱歉,我好像沒有給三谷你準備聖誕禮物……”
因為和三谷互相準備的總是生日禮物,我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兩手空空,沒有什麼能在現在就送給少年的物品——家裡明明都有本打算送給千冬的聖誕禮物,那時候我竟都沒想着要準備三谷的份。
一直都是這樣,在這個少年身旁,我似乎總是“被給予”的一方,而幾乎不曾付出什麼。
“沒關系……不,不對。我已經收到聖誕禮物了。”
三谷的話到這裡就停了,我或許是沉默着想要等待後半句的解釋,因而沒有開口。但少年沒繼續說明這樣與事實不太相符的話語是什麼意思,他隻是笑着,如冬日的月光。
雪還沒停。
映着三谷的側臉,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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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如三谷所說,平安夜确實是在晚上更熱鬧些,不過畢竟是假日,學生們基本也都放了假,其實上街的人并不少。
這麼想來,盡管我已經重複過七次十二年的人生,但無論哪一次或許都是過得無趣了些,要不然也不會因為簡單的出行而在這總歲數都可以成為老奶奶的時間感到小小的興奮。
工作,工作,休息時間更多的是在家的娛樂,不管畫畫還是養花,好像除了“購入”的需求,我确實都不太常進行“外出遊玩”的行為。
我和三谷沒有決定出行的地點,于是搭上随機的電車,在随機的站上,随機的站下。
正如我所說,其實上街的人并不少,電車上的人也是一樣。我已經擠不進能夠直接抓到扶手的位置了,于是抓着自己的背包帶,車發動,我小小地踉跄。
“小心。”
三谷的位置倒是勉強能摸到扶手,不過四下張望了會兒,似乎也不是很方便和我交換位置。其實沒什麼大事,畢竟人多也摔不了跤,但少年笑笑,向我伸出手,“要不,這個借你扶着?”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松開一隻抓着背包帶的手,轉而搭上少年的胳膊,不過姿勢總覺得别扭,于是我又換成了扯住少年衣袖的動作。
忽而聽見三谷歎了氣,擡頭朝向他,少年卻依舊是笑着的表情,然後自然地和我讨論起這趟車在哪一站下。
或許去哪都很好。
身旁有人陪着的感覺令我安心。
室内逛街,購物,吃點零食。
室外散步,聊天,吹點冷風。
及肩的頭發被三谷送的圍巾壓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不至于亂飛,把臉又往下埋埋,我擡眼瞧着身旁穿着高領衣服的少年和他依舊有些泛紅的耳尖,“三谷,你真的不冷?”
“嗯。不冷。”三谷擡起頭,又低下,然後換了隻手撐傘,将更靠近我的那隻向我伸來,“很暖和的。”
我觸及他的掌心,少年将我的手握住,兩人站在原地,停頓了好一會兒。
“啊。還真的好暖和。”
“哈哈!是吧!早就說了好幾遍了。”
三谷笑得相當開心,或許是我反複确認“他是否冷”這個問題的行為顯得有些有趣。兩隻手松開,在三谷重新換回左手舉傘之前,他揉了揉我的腦袋,“千野就在旁邊,我怎麼可能冷嘛。”
“說的我好像暖爐一樣……”
“不至于不至于。”帶着點玩笑意味的話語,三谷笑得許是眼淚都出來了,從眼角旁放下手,他的聲音恢複平靜,“理由什麼的,我以前就說過了吧。 ”
“「僅僅是站在你的身旁,就足夠讓人感到溫暖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