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漸适應,睜開眼睛看着早餐店的袅袅煙火,日光曬得她眼皮有些發燙。
一路行駛到學校,清涼的風在鬓邊肆意吹拂,倏然停下,她反倒有些恍惚。
沈湛長腿支在地面上,稍側過眸,指尖蜷勾着越過肩側,輕敲了幾下她的頭盔:“到了,小鴕鳥。”
夏梨茉:“……”
一上午了又是什麼小鹦鹉又是小鴕鳥的,他怎麼就這麼喜歡給她取外号。
她擡着眼睫默默嗔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後座下來,解開頭盔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
周圍有同學在他們面前經過,有好幾個結伴的女生看到沈湛都忍不住瞠目,然後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
夏梨茉将頭盔還給他,支吾着說:“我先進去了。”
“等一下。”
她剛轉身,沈湛就在身後輕拉了一下她的書包,她又被慣力帶得踉跄後退了兩步。
“衣服,”他看着她的眼睛,“露腰了。”
她的校服短袖在下車的時候一半貼合着校褲,另一半被掀起,皺巴巴地蜷着,露出一截雪白嬌嫩的腰肢。
“……”
夏梨茉臉蛋绯紅,她一個激靈迅速将衣服拽出來撫平。
沈湛低低笑了一聲。
她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瓣,硬生生地丢下一句“我走了”,之後便局促又羞赧地轉過身往學校裡走。
剛到班裡坐下,她的好朋友黎姝就風風火火地湊過來,一臉八卦地問:“喂喂喂,我都看見了,早上送你來的那個大帥哥,是誰啊?”
夏梨茉一臉恹恹地将書包放到桌洞裡:“沒誰。”
“男朋友?”
夏梨茉驚詫:“你這想法也太超前了吧,他比我大那麼多!”
“那是誰啊,特地送你上學,還敲你頭盔。”黎姝說着,學着沈湛早上那樣在勾着手指在夏梨茉頭上敲了敲。
夏梨茉揉了下頭發,解釋說:“就是我借住在那家人的孩子。”
“啊?那個齊家公子?我記得他沒那麼帥啊?”
“……”
沈湛跟齊嘉駿相比,她自然是站齊嘉駿的,她立馬反駁:“哪有?我覺得明明是嘉駿哥比較——”
她有點說不下去了。
齊嘉駿确實也不錯,但是跟沈湛一比……這根本就沒法比。
别說沈湛五官精緻濃烈,就算他眉眼沒那麼深邃鼻梁沒那麼高,舉手投足間那股痞氣和矜傲也令人移不開眼。
她斷了話頭,轉移話題道:“是另一個孩子。”
黎姝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驚道:“沈湛?”
“?”
“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是聽我哥說過,”黎姝垂下眼睫,面露難色,“不過不是什麼好事。”
夏梨茉看着她臉上的神情,背脊蓦然一涼,正襟危坐道:“怎麼了?”
黎姝拿了把椅子坐到夏梨茉旁邊,悄聲道:“我哥跟他是同一級的,他高一那年,打了他們學校一個刺頭,鬧得全校皆知。”
她頭又低下去幾分,陰沉着臉聲色俱厲地闡述:“我哥也見了,簡直就是噩夢。那人滿臉是血奄奄一息格外恐怖,到醫院檢查腿和胳膊都斷了,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才出院。”
“齊家沒人出面擺平這件事,沈湛就因此被退學了,聽說後來當了個街頭小混混,無所事事,跟齊家大兒子齊嘉駿沒得比。”
夏梨茉心裡咯噔一下,她動作緩慢地将文具盒放到桌面上,沒什麼底氣地說:“不可能吧,他不是華清的嗎?早上沈阿姨還跟我說他在華清念書。”
“都被退學了怎麼念書啊?”黎姝皺起眉來,摸着脖子思忖道,“他該不會謊稱在華清念書,然後瞞着他父母在外面混日子吧,主要是,齊家看上去對他也不怎麼上心,也肯定懶得關心他在外面幹什麼。”
“……”
夏梨茉忽然想到昨天他醉意微醺的模樣以及輕佻浪蕩的舉動,心頭一凜,掌心裡也隐隐布滿汗意。
黎姝又問:“他沒欺負你吧?”
夏梨茉怔然:“沒…吧?”
她也有點不确定。
說是欺負吧,她實際上也沒什麼損失,但如果說不吧,她又被他氣得羞惱了好幾次。
早讀老師走到門口清了清嗓子,黎姝擡眸看了眼,拍了下夏梨茉的肩膀:“總而言之,你還是離他遠一些吧,下次别讓他送你來學校了,他可不是個善茬。”
說完她便迅速溜回了座位。
敲響的鈴聲有些刺耳。
夏梨茉坐在座位上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經意揣了下口袋想要找衛生紙,卻碰到一個硬皮的物件,她拿出來一看,是沈湛的駕駛證,剛才忘了還回去。
男人輪廓淩厲,開扇的桃花眼裡帶着寡冷的涼薄感,薄唇微抿,看上去的确戾氣凜凜。
心跳陡然錯落半拍,夏梨茉慌張地将駕駛證翻了過去藏進口袋,心有餘悸地擡起眸來。
難道真的像黎姝說的那樣?打人,被退學,無所事事的混日子?
可是,不像啊……
夏梨茉慢條斯理地拾起筆來,人性實在是太複雜,她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