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抒坐在她對面,忽然偷偷和溫月感歎:“好帥哦。”
溫月笑她當着男友面就要這麼大膽,李抒輕快地吹了聲口哨。
李抒嚷嚷着要當上帝,溫月猶豫片刻,還是拉住了李抒,李抒眨眨眼,看着她。
“師姐,幫我個忙。”
溫月小聲問她:“一會兒能不能關燈呀?”
李抒疑惑:“遊戲結束的時候嗎?”
溫月點頭。
關燈之後的十幾秒,她可以借機偷吻陳熙。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節拍,荒唐念頭在心裡生根發芽,她不禁歎服自己的膽大。
她心裡有點慌亂,猶豫要不要問陳熙下周出國的事情,但話嘴邊轉了轉,還是沒說出口。
等一會兒散場,單獨問,也許更好。
海龜湯是一種推理遊戲。
沈悅可興緻勃勃地說着細思極恐的小故事做“湯底”,溫月漫不經心地劃水,陳熙卻非要和陸野杠上,結果兩輪都沒說對,被禁言了。
第三輪溫月猜出結果,第一個回答出來了,赢得全場喝彩。
陳熙黑臉了,站起身:“不玩了。”
溫月低着頭偷笑了一下,陳熙懊惱地看向她:“你也不偷偷告訴我一下。”
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溫月忙不疊地端了杯果汁過來。
“不至于吧。”她拉拉他的手,陳熙把手抽了回去:“弄得我出醜,被禁言了兩圈。”
溫月連忙賣乖:“對不起哦。”
他扭頭,小聲嘀咕:“你也不關心我。”
溫月一愣,連忙安慰般地勾着他的手,聲音軟糯:“我關心你呀。”
他垂着頭不說話。
“你想讓我怎麼關心?”
他側身看向她,腔調依舊輕松,但明顯含着不滿意味,“我在說其他事。”
她怔了一下,垂着眼睛,隐約猜出他話裡的意思,于是松開了拉着他的手。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溫月。”燈光下,他的褐色的瞳仁漾着情緒,眼神溫柔,話卻一針見血,“我下周出國,你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像是醞釀了很久,才說出口,等她回應。
溫月微怔,下意識搖頭:“不是的。”
“我隻是覺得現在時機不合适……”
她原本,是想在一會兒燈滅之後,偷偷給他一個驚喜的。
“可我在等你的回答,溫月。”
他垂眸看向她,眼神中低落與不滿交織。
明明是很輕松的語氣,可他的神色卻有些冰冷。
溫月看向他,輕輕喘了一口氣,忍不住有些難過,心髒仿佛被攥緊又松開,隻是漲漲地疼,攥緊的手又松開。
“不是的。”
她就知道,兩個人的關系還是繞不過這個問題,緩和也好,惡化也罷,不過都是徒勞。
他還在怨她,怨她死要面子地固執。
委屈與倉皇撲面而來,她心裡總有種滞澀的難挨,酸痛苦楚就這麼忽然湧了出來。
她知道陳熙的不滿。
兩個人談戀愛幾年了,可未來的規劃,她從來不和他談。
他想知道她确切地回答。
從她知道自己航班延誤之後給自己來的那通電話開始,他就知道她在服軟,千方百計地上了船,她又邀請他和她跳舞,可她卻不願意真的給他一個答案。
陳熙看着她紅了眼圈,終究還是硬下心腸,沒說話。
她一直在和他示好,他卻不領她的情,她知道不是他的錯,她艱難地張開嘴,喉頭滞澀,想解釋幾句。
溫月看向他,他向來溫和的眉眼隐在昏暗的一角,突然變得有些冷硬陌生,心突地跳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畢竟姓陳,是港城陳家的少爺。
他對她失望了。
陳熙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聲音很輕,除了兩人之外,恐怕沒有第三人聽到,“你的回答到底是什麼,溫月。”
她下意識去牽陳熙的手,他卻驟然抽離,要往外走。
第四輪海龜湯結束,李抒偷偷關上了燈,沈悅可說完湯底的一刻,大廳的燈全部滅掉,大廳一片昏暗。
“卧槽!”
“怎麼回事?”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沈悅可嚎了一嗓子,大聲嚷嚷:“怎麼回事?”
“鬧鬼啊?”
“停電了?”
李抒一愣,按了一下燈的總控開關。
“真的停電了。”
溫月心頭一怔,忽然想到客艙部的人說發電機故障。
幾乎整個正廳都被無邊的黑暗吞噬,看不清對方的臉。
所有人慌亂的瞬間,她鼓起勇氣,摸索着走向剛才的位置,驚惶失措地碰到那人,吻住他的一瞬間,心跳如擂鼓。
“陳熙。”她忍不住輕聲喊他,“這就是我的回答。”
她幾乎是撞在他的嘴唇上的,沒有甜蜜和羞澀,嘴裡甚至有一點腥鏽味道,她低頭,蓄滿眼眶的淚終于承受不住,滴落在手背。
“我就努力這一次了。”
能感覺到他的抗拒,可她卻執意地抓住他的右臂,用盡畢生的勇氣,吻了他一次。
她哭得用力,淚水淌在他的襯衫前襟,擔心着一會兒燈亮,原本想快點起身,卻被他輕輕按在懷中,帶着壓迫感的吻和他的氣息就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不像他平時那樣克制,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他輕輕摟住她的腰肢,摩挲到她的纖瘦脊背,她走神的一瞬,就被他撬開了牙關,清冽的氣息與濃重的欲念灌了進來。
溫月擡頭,隻能看到光影下他模糊的一個輪廓。
就這樣陷入了眩暈的夜晚。
不知道是誰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細長的光柱掃了一下四周,吓得她掙脫他的懷抱,跌坐在地上。
第一個注意到她摔在地上的是李抒。
“溫溫,你還好嗎?”
燈柱掃在她的臉上,蒼白惶然。
陳熙坐在另外一邊,看她跌倒,連忙走過來把她扶了起來。
剛才和她接吻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偏過了頭,相似的身形和眉眼,同色系的西裝外套。
男人一臉淡然地看向她,衣服穿得一絲不苟,除了襯衫的領口有一點松散之外,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坦然,琥珀色的眸子卻跳動着莫名的情緒,薄唇上隐約可以看到亮晶晶的水痕。
是她塗的唇彩。
她甯願相信這是場荒唐夢境。
她,吻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