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珩選衛姈幫忙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的此行目的并不能讓人知道,而衛泠牽涉其中,為人謹慎聰明,又是衛家人,是最好的人選。
褚珩也料到衛姈不會輕易相信他,不過還不急,她會同意的。
褚珩一直未答話隻有手指敲擊石桌的聲響傳來,讓衛姈有些煩躁,想要叫他停手,轉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閉目假寐,面頰微紅似是有些醉了。
涼亭位于東園後方,若是春日自是個登高望遠的好地方,此刻秋日寒涼高處風大少有人來,倒也清靜是個散酒氣的好地方。
衛姈心中暗道,罷了罷了,不跟神志不清的人計較,真是白費口舌。
一時間兩人在涼亭中各自想着事情沒有說話倒也和諧,竟不覺得如何冷。衛姈雖然身子嬌弱但靠着烈酒暖身,而褚珩早已習慣代州嚴寒天氣此刻風霜于他正好提神醒腦。
就在衛姈以為他會一直安靜下去,褚珩卻突然開口:“你不好奇今日韓夫人大張旗鼓操持宴會所為何事嗎?”聲音聽不出來一絲情緒。
“與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事。”說實話,衛姈自然知道韓夫人對她必定有所圖謀,可她一點也不想跟褚珩再有任何牽扯、虧欠、交易。
褚珩此人太難以捉摸,看不透,他像雪中孤狼,獨行在草原上不與任何狼群為伍,等待時機給予獵物緻命一擊。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你這是怕我跟你做交易?”他低聲輕笑,像玉石敲擊一樣,清脆幹爽直擊人心,連心跳都好像與之同頻。
褚珩沒頭沒尾來了一句:“你放心。”
讓衛姈摸不着頭腦,放心什麼?未盡之言無從領會。
“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也不會求你。”她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反正衛家她也留不長。
本以為這麼說之後,褚珩就不會再開口了。
誰知,褚珩竟也不在意她的語氣:“具體各種細節我尚不知,但要你回衛家,我确實知道一些消息,你知道徐家嗎?”
衛姈搖了搖頭。
褚珩:“那麼鹽鐵使呢?”
“我對江南官場一無所知,鹽鐵使姓甚名誰自然也不知。”衛姈确實對江南不甚了解。
“鹽鐵使姓徐,而徐家想要跟衛家結親,據我所知衛家态度模糊,所以這個時刻找你回來絕非好事。”說到‘絕非好事’四個字時褚珩還着重敲了敲桌子。
衛姈不解:“曆來鹽鐵使都是個肥差,非聖上親信不能擔任,衛家雖然盤踞衡州已久,源遠流長,但在大邺諸多門閥氏族中,衛家也隻能排的上二等,連鹽鐵史這種實權在握的人家都看不上?”
褚珩不置可否道:“那你可知世家聯姻首要看的是什麼?”
從古至今士族與皇朝共存,從前朝起更是越過皇室成為鐵打的士族,流水的皇朝,把持朝政屹立不倒,可到了本朝,士族雖仍然占據重要官職,但早已不是前朝那等‘共天下’的局面了。
自改朝換代始,各種軍閥勢力——二等、三等士族:河東士族、關内士族、隴右士族等靠着從龍之功崛起,與皇親貴戚成為朝廷權利中心,皇族倚仗心腹重臣。
而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望族‘秦、楊、鄭、趙、王五家’雖不為皇室重用但仍然占據官場一席之地,為天下文人士子所敬仰,盼望與之通婚。
為了打壓士族力量甚至下令秦、楊、鄭、趙、王五家禁止通婚,禁婚诏一出更像是證明這五家乃一等士族,效果甚微反令諸世家更想與之結親。
衛姈回道:“士族通婚自然是看門第、閥閱,莫非徐家出身不顯?”
時人婚娶不計官品,而上閥閱,看的是門第姓氏祖宗過往經曆功績,而非眼下的官位權勢,可以說是三品大員若是家世名望不顯,便也是娶不到七品小官的禁昏家中的小娘子。
五家之中除去王家更是從不與皇室通婚,衛姈不予置評秦、楊、鄭、趙四家自視甚傲蔑視諸姓的态度行為,婚嫁之風不是一朝一夕能改。
褚珩淡淡笑着:“沒錯,徐家莫說在京都,就是在衡州也是排不上名的寒門。”
徐,徐家,衛姈在心中暗暗思索,确實沒聽過這個徐家,既不是官宦世家,莫非是外戚?要不他是怎麼當上鹽鐵使的?
褚珩定定的看着衛姈,為她解惑道:“鹽鐵使的妹妹是舒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