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她一定會珍惜與阿耶僅剩的時間,若是知道,她在那年就應該跟阿耶回安西,若是是知道,他們父女僅剩的相處時光隻有三年,她一定不會氣他,她一定聽他的話不再任性,她一定努力做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可惜,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後悔的藥,時間從來都不能回溯,任你權勢滔天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叫死去的人活過來。唯有死亡對所有人一樣,一樣無情!
“阿耶,我好想你,阿翁,是我回來晚了,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為什麼你們一次都沒到我的夢裡出現過?你們是不是不原諒阿泠?”
褚珩看着逐漸有一些失态的衛姈,眼淚止不住的大顆大顆掉下來,江風習習,一顆淚珠被吹到褚珩的手上,他感受着她的哀恸、感受着她的悲傷,和她渾身上下散發的孤寂。
褚珩擡起手輕輕拍了拍衛姈的背,無聲的給予了一些溫暖,他懂這種喪失親人的痛苦。
看着衛姈明明已經醉的厲害還不想讓人看見她的眼淚,雙手捂着臉極力隐忍,哽咽的聲音如此微小,哭聲一聲一聲敲在褚珩的心裡。
她看似這般柔韌堅強,原來心中有這麼多的苦楚。原來眼前的女娘也不是隻有堅定冷硬的樣子。
衛姈将心理累積的苦澀,通通都哭了出來。她感受到肩頭掌心的溫暖,好像身處于冰雪寒川之中的她,突然被人遞來了一絲薪火,給予了一絲溫暖。
她順着薪火撲了過去,緊緊抱着寒夜之中唯一的溫暖。
褚珩生的極為高挑,而衛姈的身高隻到褚珩的肩頭,她将臉埋在褚珩的胸膛。
眼淚打濕了褚珩胸膛前的衣服,褚珩的雙手有些僵硬,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隻手垂下,一隻手微微舉着,不知該安慰她還是将她推開。
他知道衛姈是喝醉了,不然就她平日對他明明橫眉冷豎又假裝心平氣和的樣子,哪會這般抱着他哭。
嘴裡還一會兒喊他阿耶一會兒喊他阿翁。
褚珩有些無奈,這麼一會兒工夫,他的輩分就一漲再漲了。
舉在半空中的手,輕輕撫了撫衛姈的頭頂,輕輕的拍着她。這種無聲給予的溫暖,比任何言語安慰都來的有效,衛姈抱的越發的緊,好似怕它會消失。
衛姈嘴裡念叨着“阿耶,都是阿姈任性,你别怪我,你别怪我。你們都怪我,你們就是怪我,你們從來都不曾如夢來。”嘴裡一會兒說着道歉,一會兒又抱怨着,語無倫次。
“阿翁阿翁,為什麼?為什麼?我總是慢一步?為什麼我總是見不到你們的最後一面?對不起,對不起。”衛姈埋在褚珩的胸膛臉來回都蹭着眼淚,蹭的褚珩心裡癢癢的。
“為什麼要讓我獨自一人活着?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我活過來?讓我一起死了不好嗎?我好累呀,阿耶。”
哭累了的衛姈緩緩靠在他胸膛前好似睡着了,褚珩沒有将她搖醒,看她這樣子應該是醉酒不清,這樣睡了也好,能睡到天亮更好,褚珩将她抱起超内艙走去。
褚珩将衛姈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準備出去時,發現衛姈的手一直攥着他的衣擺。
“阿耶你來看我了嗎?對不起,對不起,你别走好不好,我都快忘了你的樣子了,阿耶。”衛姈嘴裡昏昏沉沉的翻來倒去,這幾句話,拽着褚珩的衣擺死活不讓他走。
褚珩隻好蹲下來,輕輕的拍着她的頭,窘迫的哄道:“阿耶不走,阿耶來看看你,快睡吧,阿耶哪裡也不去,阿耶就在這裡陪你。”
衛姈不知是聽進去了沒有,攥着他的衣擺就這麼睡着了,滿臉都是淚痕,蹙着眉進入了夢鄉。
褚珩看着面前這個滿臉愁苦的小娘子,還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叫做憐惜,他擡手輕輕撫平她的眉頭,将衣擺輕輕從她手中抽出,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輕嘯看見自家郎君從衛娘子的艙室走了出來,别說有多吃驚了,根本維持不住平時的穩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褚珩看見輕嘯也沒有什麼反應,好似一切都是正常的,褚珩問輕嘯這麼晚了怎麼沒有睡?這話聽在輕嘯耳中就是在質問他,看見了些什麼?為什麼不睡覺了還看見了這些?
輕嘯隻好解釋說自己剛剛與重鳴換班。
褚珩點了點頭回自己艙室去,沒有囑咐輕嘯什麼,因為輕嘯從不多嘴知道分寸。
輕嘯心想原來重鳴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