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軍方終于對此次事故做出了回應。
稱演習的安保措施沒有任何問題,這次的事故隻是一場意外,并且隐去全部蟲名和身份,簡單陳述了事情的經過。
公告一出,上下嘩然。
有蟲信,有蟲不信,終端網上一時衆說紛纭,可到底是拿不出證據。
最後隻能高高拿起,然後輕輕放下。
當天,易钊和戾從公告發出,實實在在地在客廳的沙發上從白天坐到了黑夜。
幸運地,蟲子們的反應都在預料之中。
公共論壇上偶爾會有幾句接近真相的聲音,但很快就會淹沒進三秒鐘就能刷新出幾億條信息的讨論裡。
地下網卻是一反常态的安靜,不知道是因為事情完全超出了那些雄蟲的預料,還是因為忙别的事情去了。
總之,一切還算順利。
整整一個晚上,兩蟲不敢松懈,直到天色微亮,易钊才上床準備眯一會兒,幾個小時後還要開場會,專門針對演習結束。
被戾搖醒的時候還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是剛閉上眼睛。
翻個身,埋進被子裡。
眼皮子好像有千萬斤重,四肢軟趴趴的沒有力氣。
“易钊。”
雄蟲睫毛顫了顫,沒有其他的反應。
“開會了。”
“......”
雌蟲站在床邊,看着雄蟲半個烏漆漆的後腦勺,有些無奈,有些不忍。
“我讓大家到房間裡來,在卧室開,可以嗎?”
“......”
“教授,研究蟲,巴坦特首局......”
雌蟲開始列名單。
“卡維雄子,亞希閣下,蒂尼......”
被子裡的蟲終于有反應,他掀開被子,兩條胳膊直挺挺的立起,僵硬又費力的起身後,頹然落下。
“你不困嗎?”
雄蟲閉着眼問。
“不睡就不困。”
雌蟲無情回答。
一句話的功夫,雄蟲本就塌着的腰更彎了,腦袋幾乎要埋進肚子裡。
戾站立良久,還是伸出手拖住了對方的下巴,稍微使勁兒往上帶,結果腰沒直,脖子直了。
幾秒鐘後,下巴上的手徒然松開,腦袋猛地往下掉。
雄蟲原本微眯的眼睛霎時睜大,腰也直了,剛好看見戾複位的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也不困了,随手抄起一個枕頭朝戾砸過去。
戾一隻手奪過枕頭,易钊不松手,身體跟着偏了偏。
“别鬧了,都在等我們。”
易钊瞪着眼,倒打一耙。
“你怎麼不早點兒叫我。”
“想讓你多睡兒。”
雄蟲一聽,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翻身下床,鑽進浴室。
雌蟲把枕頭放回原位,收拾好淩亂的床鋪,離開卧室。
十幾分鐘後,他們一起到達檢查室。
“抱歉,來晚了。”
拉開椅子坐下,易钊說。
“不晚,時間剛好。”
雄蟲一愣,反應過來睨了戾一眼,光顧着趕時間,忘記确認時間了。
雌蟲坐的闆闆正正,假裝沒看見。
“行了,蟲都齊了,開始吧。”
巴坦特催促,對方臉色看上去十分差,但情緒還算穩定。
“距離演習隻剩兩天,一個星期後,軍方将會公開這次演習的相關數據包括精神力失控蟲數,現在大家都彙報一下自己那邊的情況。”
達約法說完,自己就起了頭:
“從研究開始。”
“目前,藥劑抑制法已經基本成熟,八位實驗蟲中四位中等雌蟲對于藥劑治療的反饋十分樂觀,數據表明,一隻三毫升的藥劑能發揮達約一名中等雄蟲一個小時精神疏導的效果。”
亞希眼神一怔,前晚達約法并未向他提及研究的進程。
其他蟲子還算鎮定,畢竟每月的例會都會彙報研究的進程,隻有他是第一次參加會議,看看周圍的蟲子,壓制住内心的激動。
“但是藥劑使用的上下限我們尚未得出。”
‘使用過多是否會失效’‘使用過少是否還能有效’‘雌蟲一次最多承受多少藥劑’等問題亟待解決。
限于實驗蟲數,經費,設備等,他們短時間内還無法得出相應的結論。
“另外,器物抑制作為我們半年來的研究重心,預計進程已經過半,這是一種針對高等雌蟲的抑制方法,我們猜測,一次完整的治療相當于高等雄蟲兩個小時的精神疏導。”
“至于更多信息,我們還在研究當中。”
研究一直以來都十分的順利,得益與他們的正确的方向,同時易钊也一次不落的配合着檢查,提供大量至關重要的數據。
毫不誇張的說,若果沒有後來雄蟲的數據指引,研究的進程至多也隻能達到現在的十分之一。
“有什麼疑問嗎?”
達約法在心中感慨完,一如既往地問。
“藥劑治療法對于高等雌蟲的抑制效果怎麼樣?”
亞希問。
“不好,會折損百分之八十的效果,器物治療法對于中等雌蟲的效果同樣會大大折損。”
雌蟲回答,又補充:
“而且由于沒有低等級的實驗蟲,在兩種治療法對于低等雌蟲的效果仍是一片空白。”
亞希點點頭,其他蟲子也是若有所思。
環顧一圈,見沒有蟲再提問,達約法提醒巴坦特,下一個講話。
“參與組織這場訓練的蟲子裡沒有來自洛特家族的,軍部這邊暫時一切良好,隻是對于亞希閣下的幫助十分感激,有意登門道謝。”
巴坦特說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有些諷刺。
見對方答完,巴坦特旁邊的亞希非常自覺地接上:
“我開始陸續收到家中長輩的通訊,已經安撫住他們的情緒,他們不會越過我去找軍部的麻煩。”
三天下來,但從外表,亞希已經看不出了之前重傷的痕迹。
衣着整潔,腰杆筆直,臉龐白淨紅潤,聲音沉穩清逸。
“也收到一些來自其他貴族蟲子的打探和騷擾信息,不過隻是針對我個蟲以及家族,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
亞希到底是個小輩,影響力雖不如外蟲想象的那麼大,但也是受着獨一份寵愛和尊敬的。
被設計圍攻這件事,隻要他自己說了不想追究,長輩們再是氣不過也會尊重他的意願。
不過對于連累家族,讓他們被打了一悶棒也不能吭聲這件事兒亞希還是十分愧疚的,這也是他前晚上朝達約法提要求的原因。
雌蟲說完,就輪到了卡維三蟲和易钊兩蟲。
前三者表示一切都好,後兩者也說終端上暫時沒有任何異常。
第一個環節很快結束。
“第二個事情,軍方公開精神域崩潰的蟲數之後我們怎麼借機把研究的事兒推出去。”
達約法環顧一圈,蟲子們都不說話,自己又開口:
“我先來說說的我的想法。”
“數據公開後 ,蟲子們大概會分成兩路。”
“一路要求軍部改革訓練,降低危險程度 。”
“一路則從根本上要求解決問題,希望政府能夠早日生産出抑制雌蟲精神力暴動的藥物。”
蟲子們對于這兩種猜測不予置否,如果不是這場事故,第一種猜測估計是不會出現的。
每五年組織優秀軍蟲去朵伽星參加集體訓練已經是幾千年的傳統,也早已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沒道理因為某一次的數據就做出改變。
可經過這場事故,即使軍方已經給出了‘純屬意外’的解釋,仍有部分蟲子認為是軍方的失職,定會借機要求改革。
“這兩股聲音一出現,絕對會有大量的雄蟲支持前者。”
“不僅是平民雄蟲,也會有貴族雄蟲參與,利用自己的勢力,引導輿論傾斜。”
與其說是‘雄蟲勢力’,不如說是其背後雌蟲的勢力。
單憑精神疏導,雄蟲就能輕松獲得想要的絕大部分東西。
雌蟲們想放抗嗎?
被雄蟲壓榨,剝削的普通雌蟲想。權勢強大,能夠輕松滿足雄蟲,幾乎是與雄蟲互利互惠的上層雌蟲就沒那麼想了。
所以,他的需要發動是大量中層的普通雌蟲。
當然,上層也有一些個例,如果能利用起來,那絕對是一大助力。
這些東西自不必雌蟲一一分析出來,在座的蟲子都心知肚明。
那怎麼才能讓前者聲音小下去,後者的聲音強起來?
蟲子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亞希,現場唯一的貴族蟲子。
看着那十幾道渴求的眼神,亞希有些頭大,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左右所有貴族裡的雄蟲,尤其還有一些别有用心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