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起身,大步走向治療倉,幾步遠的距離,易钊莫名的看出了股飛撲的氣勢,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是花眼了。
“怎麼樣?”
“咳..咳..咳咳。”
大概是在精神域裡鬧猛了,一下子醒過來身體還不能接受,易钊怎麼也停不下來咳嗽。
他睜大眼睛,努力看清一點點靠近的戾。
還不能聚焦的眼睛緊緊跟着那道身影,直到對方的臉已經杵到他面前,他看見戾眼裡的清晰的關切,做夢似的,一濁氣頓時堵在胸口。
“怎麼了?”
戾有些緊張,剛想回頭叫研究蟲員過來,幾道風撲到他的臉上。
“雄子!!!”
“雄子醒了!!”
“感覺怎麼樣?”
“呼吸機,送呼吸機過來!!!”
第二,第三,第四.....
一道道身影快速向這個角落聚攏,白色袍子的被掀起小小的一角,緊緊的貼着袍身,已經沖到前線,扒着治療倉眼睛裡放出的光,恨不得把易钊扒層皮下來。
還在半道上的聽見話,一個急刹車帶轉彎,加速朝另一個方向去,蟲走了,衣服還在後面追。
戾側身給蟲子們讓位置,抓着治療倉的手蓦地一松,不過一兩秒發白的部分就恢複了正常。
透過一顆顆焦急的腦袋的縫隙,他最後看了一眼易钊,對方已經咳的上氣不接下氣,還試圖咧嘴給他一個笑,生龍活虎的不行。
他放心地轉身離開。
看見那道朝反方向去的背影,易钊着急地吸了大口氣,岔在喉嚨那兒,引得幾聲幹嘔。
一幫蟲急的團團轉,七八隻爪子橫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有蟲扶他起身,不停地拍打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的替他順氣,
“沙..”
“咳..”
“上...!”
“上将!!咳咳。”
視野裡閃過不知名的透明的物體,下一秒他的口鼻被什麼東西罩住,背部平穩有力的擊打終于起了點兒效果。
一層層白色的牆擋着他的視線,易钊歪歪腦袋,企圖越過這些煩蟲牆,不料腦袋被隻有力的手扶正,那道筆直高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上将去開會了。”
什麼會?易钊擡頭,眼裡都是疑惑。
“回來你就知道了。”
清涼的氧氣注入他的胸腔,渙散的思維逐漸清明。
想起來了!
“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猛地加強,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第一監察局
達約法打斷對面的講話,示意有蟲撥打自己的終端号。
“教授,您認為這個會議是可以随意打斷的嗎?”
“當然不是,利亞雄子,這是這個通話來自我的私蟲研究室,恐怕是伊伽羅雄子出了什麼狀況。”
聞言,在座十幾名蟲子神色莫辨。
巴坦特沉着眼看向利亞。
“雄子,伊伽羅雄子的事兒可耽誤不得。”
“當然,教授自便。”
達約法環看四周,點了幾下頭,無聲地緻歉,然後當衆接通通訊。
“達約法教授?”
“是,請講。”
通訊聲音不大,卻足夠會議室裡的每隻蟲聽清。
“伊伽羅雄子在四十二分鐘之前醒來,因為長時間昏迷,身體尚未恢複完全,有中等咳嗽症狀,目前已經控制,其他指标正常。”
雌蟲語氣嚴肅正經,平靜的像是彙報再普通不過的一項研究結果。
“好的,繼續觀察,任何異常及時控制。”
咕咚—
達約法嗓子眼裡的心髒跳回去,他挂斷終端,重新端端正正的坐好,嘴角帶笑,眼裡含光,看着和半分鐘之前相比,别無二樣。
實則蟲還在會議室,魂已經回到基地給了易钊一個大大的擁抱。
空氣凝固幾瞬。
“既然雄子已經醒過來,之前的讨論作廢。”
“通知正在趕過來的戾,告訴他不用再來。”
好一會兒,主位上的巴坦特才宣布。
利亞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幾分。
今天一大早,達約法就被告知需前往監察局給出最後的結果,臨走前去看了易钊一眼,心中暗下決心,絕不把對方的雌君弄去流放星。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他誓死力争,以三寸不爛之舌加上一衆友軍的配合硬生生拖了幾個小時。
幾方争執不下,始終得不出一個定案,監察局不得不聯系當事蟲,通知對方做最後的辯解。
可誰能想到,一個通訊,天平豁然傾斜。
“伊伽羅雄子已經醒來,利亞雄子有什麼想說的嗎?”
“呵呵...”
利亞笑了兩聲,身後的幾隻雄蟲後背悄悄泛起一層冷汗,一個個低着頭。
“沒有要說的嗎?那我說說我的想法。”
達約法假裝沒聽出對方笑聲裡的勉強,揚起一個春風和煦般的得體笑容。
“雌蟲的最終懲罰應由雄蟲決定。”
“教授是覺得伊伽羅雄子十分珍惜自己的雌君,舍不得對方受一點兒委屈?”
利亞語氣嘲諷,針鋒相對幾個小時,兩蟲都有些不想再做僞裝。
“我更傾向于雄子離不開他的雌君,不然怎麼會追着上将來到基地?”達約法笑容不變 “而且犯錯擔責,談不上什麼委屈。”
“離不開?”
利亞把這個幾個字放在嘴裡仔細品了品,臉上笑容意味不明。
餘下蟲子聽見這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明眼蟲都看得出那隻雄蟲是沖着基地去的,雌蟲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實在是...
棋逢對手。
不過...
雄蟲繼續諷刺,饒有趣味的看着達約法。
“離不開他的雌君還是離不開教授你啊?”
“雄子...”咚咚咚——
回擊的話被打斷。
“進。”
巴坦特示意開門。
在所有蟲的注視下,黑發黑眸的雌蟲一步一步的走進房間,環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利亞身上。
鐵水灌注的脊背沒有絲毫的彎曲,精神力沒有洩露一絲一縷,周身散發的威壓卻讓蟲不自覺挺了挺背,放輕呼吸。
他居高臨下,直視對方,語氣毫無波瀾,好像再看一件死物。
“利亞雄子。”
“......”
半晌
“戾上将,久仰大名。”
利亞皮笑肉不笑道。
戾得到回答,徑直移開目光。
利亞:“......”
巴坦特立刻領會,瞥了眼旁邊的雙眼快要冒出精光的幾隻雌蟲。
沒有蟲接收到。
不過沒關系,因為戾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正正坐在另一個主位,巴坦特對面...
達約法眼皮一跳。
“你們繼續。”
巴坦特:“......”
“幾分鐘前我們得知伊伽羅雄子已經醒過來,決定重新考量上将行為是否構成‘保護雄主不當’罪。”
他認命的彙報起進程。
“嗯。”
“......”
“我認為上将并不構成這一行為,提出由雄蟲最終決定如何懲罰雌蟲的處理方式。”達約法補充。
原本嚣張的一衆雄蟲沒得到利亞的指示,一句話也沒說。
“戾上将覺得如何。”
利亞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從戾身上離開。
“我認可達約法教授的提議。”
戾淡淡開口。
“...”
事已至此,已沒什麼好商量。
“我也認可達約法教授的提議,既然雄子已經醒了過來,那就又雄子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