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已到,廣播裡傳來了熟悉的終端連接的提示音。
但是成桦早已顧不得了!
“黑犬都該下地獄!”
他罵出這句話,心下暢快不已。
然而,還沒等這樣的情緒褪去,劇烈的疼痛已經席卷全身。
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精神深處在被狠狠鞭.笞。
他痛得大叫一聲,跪倒在地上。
虛拟的鞭子通過終端連接到成桦的精神世界,一下又一下抽打着他脆弱的精神圖景。
除了第一下的猝不及防,成桦再未發出任何痛呼。嘴唇被他咬得鮮血淋漓,臉色也蒼白得驚人。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肯說出一句求饒的話。
白成淵雖然不喜哨兵,但他畢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對方真的被懲罰緻死。
“諾厄,停下。”他命令道。
【您在以少校的身份命令我?】
人工智能諾厄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
【可是,這名哨兵觸犯了基本法,按理來說是要被懲罰的。】
白成淵聞言微微挑眉,手指輕敲桌面,語氣不容置喙:“這是我的哨兵,我會自己管教。”
見白成淵堅持如此,諾厄隻好退步,
【當然,指揮官擁有哨兵的優先處置權。】
【但我希望,您能夠公平公正。】
話音落下,精神力凝聚的鞭子瞬間消散。
成桦軟下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意識。聞易見狀連忙上前幾步抱住他,懷中的哨兵由于劇烈的疼痛,身體正微微抽搐。
聞易驚疑不定地看着監視器。
他不明白指揮官為什麼會選擇放過成桦。
上一個沖撞指揮官的哨兵,已經被派去前線當誘餌了。
他被領到了淪陷區,身後架滿了激光槍。隻要他稍微猶豫,激光就會穿透他的胸口。
在經過雷區的時候,那名哨兵被炸上了天。
對于在數字哨所服役的哨兵們來說,得罪指揮官就意味着死亡。
指揮官掌握着哨所所有人的命脈,隻要他稍稍起了别的心思,那麼半個月前的慘案就會再次上演。
為什麼停止懲罰?
聞易無法理解。
為什麼願意放過他們?
又或者,這也是一個另有圖謀的指揮官嗎?
“給我一個理由。”
白成淵冷淡的聲音忽然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什麼?
聞易怔住了。在這短短的半分鐘内,他想過許多可能。
卻唯獨沒有這種。
給我一個理由。
說得就好像……
他們之間是平等的一樣。
聞易停頓一下,嗓音有些沙啞道:
“隊長受了重傷,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成桦他真的無意冒犯您,求您放過他吧,指揮官,我願意替他受罰!”
聽到對方的解釋,白成淵心裡感到奇怪。
不應該啊。
檔案記錄上都是些身體刑罰,而且也沒有進行嚴重拷打,怎麼就會不行了呢?
終端突然震動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路。白成淵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果斷拒絕了通話請求。
從審判所回來後,他就接連不斷收到了李家的信息。
最初他還好聲好氣和對方解釋,後來再聽着終端那頭歇斯底裡的指責,白成淵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他懶得再跟對方理論,丢下一句有種你把我送上軍事法庭,就直接拉黑了對方。
李家在終端對面氣得直跳腳,但是礙于他的身份,還是選擇低聲下氣地打終端交涉。
白成淵一連拉黑了好幾個号碼。這才剛重新打開終端,李家的通話就又迫不及待跳了進來。
看着對方锲而不舍的态度,再聯系到那句“就快要堅持不下去”,白成淵怎麼可能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李家是鐵了心要報複A-013,自然得用到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能讓一個A+級哨兵奄奄一息,用膝蓋想都知道對方動用了私刑。
還得是特意找高階向導用的私刑。
白成淵氣笑了。
他記得自己兩年前還揍過李家的七少爺。
他最惡心人渣,而李家的那個小少爺恰好就是個販賣人口、走私違禁藥的人渣。
不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要不是他投了個好胎,早就該被審判所關進大牢了。
白成淵不勝其煩,開啟了終端免打擾模式。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A-013的事情。
“把A-013的精神鍊接打開。”他立刻命令道。
聞易聽到這話,心中莫名燃起了一絲希望。
不論指揮官是出于向導内部派系鬥争還是其他原因,他都真心希望對方能夠救回隊長。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如此嚴重的精神損傷,就是現場出現一個匹配度超過60%的向導都不一定能救下隊長。
更何況指揮官還和他們相隔萬裡,隻能靠着一個終端聯系。
終端雖然可以作為精神鍊接的橋梁,但頂多隻能還原70%的力量。
不過聞易已經别無選擇,隊長的情況不容樂觀,經不起任何拖延。
他咬咬牙,打開了隊長手腕上的終端。
黑色的軍用終端迅速閃現了一抹藍光,與此同時,白成淵明确感受到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堵無形的障礙。
他閉上了雙眼,絲絲縷縷的精神力逐漸凝聚成型,一點一點向前試探着摸索。
在碰觸到障礙的瞬間,白成淵感覺自己的“視野”變得明亮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高達數十米的城牆。
這是獨屬于哨兵的,用以保護精神圖景的精神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