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從學校回去,家裡空蕩蕩的,因為阿姨那天有事,做完飯提前走了,我餓了以後,就把冷掉的菜放進微波爐裡,結果不小心按錯了時間,菜全部烤糊了。”
“微波爐一直飄黑煙,把我吓壞了,我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沒打通,我又餓又害怕,就想找哥哥。”
“那時候哥哥在上寄宿高中呢,我想去學校找他。我還背上了書包,裝了睡衣和玩具,想晚上和哥哥一起睡覺。”
“然後呢?”
“然後我就迷路啦,我明明把去哥哥讀的高中的路線背得很熟,可能因為天黑了,我迷路了,在巷子裡轉啊轉,最後走到了一個夜市。”
陸時野問:“害怕嗎?”
喬荊桃的眼眸含着亮晶晶的笑意,回憶道:“本來很害怕的,但是夜市特别熱鬧,我就一點都不害怕了,還有好心的哥哥看我一個人,給了我面包吃——我到現在都記得是菠蘿包,香香甜甜的,可好吃了!”
陸時野笑:“就記得菠蘿包了是吧?”
喬荊桃有些不好意思:“還記得我被爸爸媽媽找到的時候,媽媽抱着我哭,哥哥在學校裡接到消息,翻牆出來找我。”
他又補充道:“媽媽想起那件事還是很自責,不過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場有趣的冒險——不過不敢這麼告訴媽媽就是了。”
聊天間,喬荊桃走到了琴房門口。
琴房的門被推開,房間寬敞明淨,落地窗在原木色地闆上灑落大片的金色陽光,黑色的三角鋼琴靜靜地沐浴在明亮的光線中。
喬荊桃迫不及待道:“我到琴房啦,先挂掉語音了哦,等會兒給你撥視頻。”
陸時野道:“好。”
喬荊桃重新調整了鋼琴旁的手機支架,确定角度無誤後,撥了視頻過去。
視頻很快被接通。
視頻畫面呈現着鋼琴的黑白按鍵,蔥白般的十根手指落在琴鍵間,纖細修長,骨節分明,線條漂亮,指甲邊緣修剪整齊,圓潤得像一個個小貝殼,還透着淡淡的粉。
陸時野那邊沒有開攝像頭,是一片黑色。
“等下。”
喬荊桃正準備彈琴,突然收了手,神色變得機警,轉頭質問陸時野:“你不會在我彈琴的時候,偷偷工作吧?”
“不會。”
陸時野語氣一轉,意味深長:“不過怎麼聽起來,寶寶很怕我去工作?”
喬荊桃心虛道:“我是心疼學長平時工作太辛苦了,想要學長在假期裡多休息一段時間。”
陸時野問:“是嗎?”
“當然啦!”喬荊桃振振有辭,“我這麼仰慕學長,怎麼會有壞心思呢?”
陸時野笑了聲,沒再說話,直接打開了攝像頭。
畫面猝不及防地撞進喬荊桃的眼眸裡。
陸時野坐在書桌後,眉眼俊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線條簡約的銀邊眼鏡,叫深邃的眼眸變得柔和,唇色淡紅,弧度微勾。
又因為待在家,穿一身家居服,透出平日難以見到的慵懶随意感。
喬荊桃呆呆地問:“你戴眼鏡的嗎?”
陸時野道:“度數不高,隻在家裡戴。怎麼了?”
喬荊桃說不出話來。
他隻在學校禮堂和采訪的鏡頭裡看過陸時野,無一不是西裝革履,氣質冷淡而疏離,看起來格外不近人情,相關的報道也在說陸時野是如何的殺伐果斷。
視頻裡陸時野此刻的模樣,和喬荊桃往日對他的印象完全兩個樣。
像是狼架起了眼鏡,生出野性和理智文明的沖突感。
“感覺有點……”喬荊桃吞吞吐吐,耳尖莫名有些發燙,“斯文敗類……”
陸時野的眉宇微微上挑,覺得好笑:“這是在當面罵我?”
喬荊桃很小聲地道:“……也可能是在誇你。”
放置的手機隔有一段距離,喬荊桃嘀嘀咕咕的,陸時野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
喬荊桃翻開架子上的樂譜,纖長的十指放在琴鍵上,語氣裝作很兇:“我要練琴啦,你不要打擾我。”
“好。”
好像無論他說什麼,陸時野都會縱容地應好
喬荊桃指尖一顫,落下的第一個按鍵就按錯了位置,又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陸時野肯定聽不出來。
他将心神專注在眼前,很快就進入狀态。
透粉的纖細指尖似精靈般在黑白森林間翻飛躍動,靈動又輕盈,陽光透過落地窗投落在這雙手上,勾勒出耀眼閃光的金邊,夢幻得好似加了濾鏡的電影畫面。
悅耳清脆的琴音在跳躍的指尖下流淌而出,似春日融冰,叮咚流水的溪河,讓人聯想到一切象征着美好的事物。
一曲終了,喬荊桃起伏的心緒也變得平靜。
他看向鏡頭,語氣得意:“好聽嗎?”
“好聽。”屏幕裡的陸時野輕輕颔首,神色閃過幾分打趣,“不過寶寶,你的第一個音是不是就彈錯了?”
喬荊桃傻住:“你聽出來了?”
他想在陸時野面前表現一下,生了小心思,沒用期末考試要求的曲目練琴,選的是平時練習得最多的那首。
陸時野道:“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喬荊桃不情不願地承認,摳着手指,“是我在開頭就彈錯了。”
陸時野在鏡頭裡隻能看到喬荊桃攪在一起的手指,若有所思:“寶寶現在是不是在臉紅?”
“沒有!”
喬荊桃面頰滾燙,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聲線差點沒夾住,努力保持平靜:“練習的時候出錯很正常,我才不會被影響到。”
陸時野似是信了,眸底笑意轉瞬即逝:“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