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但斷了一隻手臂的孩子。
鮮血染紅了包裹着她的被單。
但是她現在沒怎麼哭鬧,安詳地閉着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這個抱着孩子的女子指着一個方向,做出“走”的手勢。
溫頌川明白,她是想讓他往這邊走。
他點點頭,在兩人身體上施了一個隐蔽身形和氣息的術法,繞過異獸,迅速向那方向跑去。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終于是看不見異獸的影子了。
溫頌川舒了一口氣,才想開口,卻見那女子繼續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接着那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畫了幾下。
溫頌川看出來了,那是修士之間專用的通訊陣法。
跑到這種安全地帶都不能直接說話,看來啟明城的形勢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嚴峻的多。
他運氣靈力,在空中畫了一個通訊陣法,始一畫完便亮起淡紅色的光芒。
一個女聲便急不可耐地穿進他的耳朵:“是回陽宗溫長老嗎!我是白栀!”
白栀?
不等溫頌川細想,白栀接着道:“兩天前我還去赴過您和宋宗主的婚宴。
原來是藥宗的三小姐!
“這裡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白栀眼裡的悲傷漫了出來,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當時我去赴完宴,傍晚從曦和城回到啟明城,就發現護宗大陣不知何時變成一個隻能進不能出的陣法,許多異獸在城内肆虐。然後我就接到了宗門長老的傳音,叫我不要回去。”
見溫頌川并未出聲詢問,白栀接着道:“我本想傳信出去求救,卻發現不僅自己出不去,任何傳信的法術也被擋在了這個陣法裡面。啟明城就此變成一座找不到外援的孤城。”
???
啟明城的傳信法術傳不出去?
那程青陽那裡的求救令是誰發的?!
脊背上突然竄起一絲寒涼,溫頌川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一個陰謀!
那如果他現在聯系宋庭,豈不是也聯系不到了?
白栀:“我以前去赴宴的宗門弟子在城内鏖戰五六日,身邊的弟子都死傷殆盡……”
她擦幹眼淚,垂着眼看了看懷裡這個小女孩:“這個女孩的父母收留我進他們的家裡,躲在他們的地道裡面。沒想到……異獸裡居然出了變種!!”
異獸變種?!
“這異獸如何變種?!”
“就是不像是我們收錄的那些異獸異能,也不像是我們記錄在冊的那種形狀。它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說到後面,白栀眼底都出現了一絲惶恐。
溫頌川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若是這樣,那玄天境的所有宗門都需要提高警惕了!
它們能這麼攻克啟明城第一次,那就會以同樣的方式攻克其他城池。
“那這次,出現了什麼還沒有被收錄的變異種?”
“這次出現的變異種,就是可以從地下竄進來。”白栀抱緊懷裡的孩子,眼神變得狠厲,“我被那對夫婦收留後,躲在他們家的地道裡。啟明城的應急預案就是躲在地下通道内,為人類留下最後的火種。可是!!!那些變異種闖進地下通道,把所有百姓都殺了!!”
她深吸一口氣,憤恨從語氣中流露:“修為還沒那麼高的,沒有開靈智的,在地下通道就把百姓們殺了,那些開了靈智的,居然把百姓們拖到地上,沒有立刻殺掉,而是虐殺!!”
溫頌川回憶起自己看見剛才街道上看到的慘烈場景,突然有些明白白栀的憤恨。
自己從小生活的家鄉被如此毀壞,看着自己長大的父老鄉親們被這麼虐殺。
誰都會怒發沖冠恨不得沖出去殺掉那些異獸的!
“那你讓我開的這個陣法,莫非……”溫頌川突然想到什麼,望向白栀。
“沒錯,那些鑽地的異獸一直潛伏在地裡。隻要有人還活着,隻要他們發出一點聲音,這些異獸會迅速竄出來,一口咬掉他們的脖子。若不是我靈力已經消耗殆盡,若不是我還有一個孩子需要護着,我自爆靈丹!我也要把那些異獸全部殺掉!”白栀看着自己懷裡缺了一臂的孩子,周身的靈力似乎要開始重新湧動。
但是溫頌川已經能看出來白栀現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了,若是再強行催動靈力,帶來的後果隻會是力竭而亡。
他在白栀的背上點了幾下,封住了她的幾處靈脈:“你别沖動。藥宗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和宋宗主已經帶着諸多弟子來到了啟明城外,就等着營救你們。藥宗地處隐蔽,沒有你帶路我們是絕對找不到的。”
隻是他現在也不知道,他的求救信号到底能不能發出去。
宋庭在啟明城外等着,但據白栀說,啟明城的護城陣法已經變成了一個隻進不出的陣法了。
所有的求救聯絡令都發不出去。
“現在能發聯絡令嗎?”他問白栀。
白栀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現在發聯絡令,那我們就要開始東躲西藏的逃跑生活。”
溫頌川思忖片刻,看了一眼白栀。
她雖然看起來非常疲憊,但是眼神卻是堅毅的。
溫頌川的手摩挲上袖子裡宋庭給宗徽,拿出來灌注靈力。
不到片刻,符紙上的宗徽立馬亮起,随後黃紙燃燒得明亮,一束光芒直沖天際,在即将升天之時被什麼東西阻攔了下來。
這束光和那個隐形的東西相互抗争着,但是還是敗下陣來,慢慢熄滅。
糟糕,果然發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