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胡大湊到華服男子身邊:“少爺,要不還...”
勸解的話尚未說完,知從哪裡傳出句若有若無的冷哼,濃濃的嘲笑,巧妙的穿插在了說書人喝茶歇息的瞬間,清晰的在三樓響起。
“土包子,裝腔作勢。”
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字數雖少,卻極具諷刺。
胡大忙轉頭看華服男子,見其臉色鐵青,心中暗叫,糟糕。
另一邊元未休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立刻捂住秋明玉的嘴:“明玉,别惹事,慕公子,要不換個地方?”
秋明玉掰開元未休的手:“平日就數你最愛看熱鬧,今日怎麼反而要走。”
遞給秋明玉一塊棗泥糕,慕塵月端着茶靠在椅背上,悠然悠哉。
“點的菜還未上齊,怎的要走,白白浪費錢财,何況今日還能在公子的小本上記上一筆,我連題目都替元兄想好了,‘群狗狂吠風雨樓,披上虎皮自比狼’。”
話裡帶着戲谑,語氣卻是淡淡的。
元未休捂着放在懷中的本子,眼睛瞥了眼興趣盎然的秋明玉,眉頭蹙成了濃墨重彩的川字。
華服男子眯着眼,揪過胡大,指着三樓角落裡标着“遊絲”和“飛絮”的兩間閣子:“那兩間呢,怎麼不看!”
這些家丁雖說都是混混出身,無所顧忌,可也正因出生市井,四處混迹慣了,坊間傳聞自然也就聽得多了。
狐假虎威是一回事,自找麻煩,又是另一回事。
沒有人知道這個在六年前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的茶樓,究竟是什麼背景,也沒有人查到,這個自稱阿福,連姓氏都沒有的掌櫃,是何來頭。
隻知剛開始推出号牌時也有達官貴人鬧事,有茶行的人诋毀污蔑,可短短半月便再也沒有了,而迎來送往的名門雅士、名公巨卿卻是越來越多。
而讓風雨樓立足揚名成為安華城最有談資的商戶,正是三樓雅閣的兩間閣子,“遊絲”和“飛絮”。
據說“遊絲”和“飛絮”兩間雅閣,無論何時預定,掌櫃都隻答已有人定,再無多言,可謂千金難求,久而久之便越傳越離奇。
然後不知何時安華城便流傳起‘天迥遊絲不可得,日高飛絮莫再尋’這句話。
華服男子見家丁沒有人動手,怒氣更甚:“沒有聽見嗎!”
胡大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作為門中老人,他自然清楚該如何選擇,領着人便要往兩間雅閣沖。
福展櫃搶先一步攔住:“這位公子,這兩間閣子您真不能進。”
華服男子冷哼:“不能進?這華安城哪有老子不能進的地方。”
他見胡大依舊有些猶豫,隻是推搡,不願對福掌櫃下狠手,拉開胡大,對着福掌櫃便是一腳。
見福掌櫃保住他的腿,不松手,火氣更甚,又連踹幾腳。
秋明玉氣憤的起身:“這人太過分了,慕?”
轉頭,座位上哪裡還有慕塵月的半分影子。
正在此時。
一個酒杯不偏不倚的擊中華服男子的大腿。
華服男子隻覺得腳上一陣酥軟無力,險些踉跄跪下,幸好胡大有些功夫在身,眼疾手快的攙住了他。
“是誰!誰敢打本少爺!滾出來!”
慕塵月看了看手指,笑容滿面:“在下剛才真是手滑,那杯子便不小心飛出去了,不過。不愧是風雨樓的杯子,有靈性,知道該朝哪裡飛。”
見來人穿着簡樸,黝黑清瘦,胡大隻道是那個窮人家的孩子偷溜進風雨樓聽了幾出行俠仗義的戲文,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此放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混賬羔子,老子看你是活膩歪了!”
不理二人,慕塵月徑直走過去将福掌櫃扶起:
“福掌櫃,這裡即是風雨樓,那無論是誰,進了這裡,便該守風雨樓的規矩,您這樣一味退讓,倒顯得這位少爺太不懂事,不知禮數,平白的惹人笑話。”
那華服男子臉上紅轉青,青又轉紅,氣的整張臉都扭曲了,朝胡大微微點頭。
胡大擡起右手便要狠狠給慕塵月個大耳瓜子。
慕塵月微微側閃,又借力推了他的左肩一下。
胡大在慣性的作用下,踉跄的原地轉了個圈,十分滑稽,瞬間臉脹紅如豬肝色,他本打算小小提點一下,未曾想這人竟有些功夫在身,還讓自己這般丢臉。
看來今日他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教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番。
暗自運氣,将力量彙聚于雙拳,胡大迅速掄起大如銅錘的拳頭,向慕塵月狠狠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