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隻有如此,父親你才能進退得宜”
竟是為自己考慮?
洪太尉覺得心中一暖,面前的薏米蓮子粥都覺得甜了一些。
用過早飯過後,洪青昀便動身去了康王府。
周康與洛赤早早等在府門,一見到洪青昀的車架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将軍來得真早,可用過早飯了?”
“用過才來的,我擔心王爺有許多話想與我說,時間恐有不夠,便早點過來”
周康大笑,“将軍可真是幽默,還是快快随我入府吧,天冷得很,小心凍着”
“王爺養尊處優,不似我們皮糙肉厚,時常在邊疆這等苦寒之地遊走,早就習慣了”
“将軍這是再取笑本王了不是?本王得封地嶽陽城比起邊疆是要富庶不少,那都是本王日理萬機治理出來的,本王卻不是那等養尊處優,吃空飯的人,本王上陣殺敵,在馬背上讨生活的年頭可比你長”
洪青昀抱拳鞠躬,“是是是……論起打仗你跟楚将軍都是我的前輩”
“将軍折煞本王了不是?如今人才輩出,我都老了,再加上有舊疾,上馬都費勁,如今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二人說話間已到了大殿,周康迎着洪青昀入坐,又特命人奉上好茶,待到下人将茶泡好端上來,第一杯自然是奉給周康這一家之主,周康端起桌上的茶盞,向一旁的洛赤抛去一個眼神,洛赤頓時會意。
起身攔住正要奉茶的丫鬟,從他手裡接過茶盞,來到洪青昀的面前,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洪将軍,昨日是我無理在先,還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
洪青昀眼神輕蔑地望向自己昨天打他的一巴掌,如今反倒在自己面前奴顔婢膝的洛赤,陰陽怪氣地道,“洛公子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說罷,從他手裡接過茶盞,掀開茶蓋,低頭輕呡一口後,方放回桌面上,眼都未擡,“昨日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況且洛公子年輕氣盛,做事魯莽一些也是有的,我哪能與你計較”
坐上的周康點頭笑容滿面地道,“洪将軍宰相肚裡能撐船,自是犯不着與這等不足輕重的人動氣,平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遂又轉臉向洛赤低聲喝道,“洪将軍既已原諒了你,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退下!”
洛赤讪讪地退到一旁站定。
“不知前天與洪将軍說的那件事,洪将軍考慮得如何了?”
洪青昀早料到他今日将自己喚來必定有次一問,“王爺不是說三日嗎?如今時限可還未到”
“其實這事犯不着考慮那麼久的,如今局勢已經明朗,就在今日我一早便收到嗪兒發來的捷報,他于昨日城外夜襲,燒了近半糧草,将敵軍逼退百裡,生擒百人,想來如今楚廣糧草損失過半,已是強弩之末而已,蹦跶不了多久的,将軍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盡快做出正确的決斷吧!以後論功行賞之時,那功勞薄上也有将軍的一筆”
洪青昀聞言卻笑道,“多謝王爺替我思慮得如此周全”
“那你……”
“請王爺恕我不能從命?”
周康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原本溫煦的眸中也随之籠罩上一層濃濃的寒意,“為何?”
“因為道義!”
“道義?”
“王爺的大業無論你如何粉飾,可究其本質不過是一場建立在草菅人命的篡位謀反而已,我若是助纣為虐,如何對得起頭上這頂烏紗帽,又如何對得起無辜受累被滅門的普通百姓?”
周康眼中的寒意瞬間被蒸騰着熊熊火焰的怒火所覆蓋,随之火勢蔓延而來的是通天的殺意……
他怒極反笑,端起茶杯撥動着杯中的茶末,“将軍應該知道,一将功成萬骨枯,要成大事必要之時少不得使用一些必要手段,況且将軍且瞧着安重是個說一不二的蘭中君子,實則他能坐到今日這個位置,本王就不相信他手上沒沾過幾條人命!”
“不過就是他道貌岸然,工于心計,以至于連将軍都騙過了,甚至于被騙過的還有他的嫡長子,安一緩”
“而且,将軍此番來京怕就是安一緩的授意吧?”
“王爺知道?”
“先前不知,你們演得一手好戲,倒真把本王都騙過了,可奈何百密總有一疏,昨日你們便露了馬腳,既已早有往來,咱們不如索性将話都挑開來說,你也犯不着在那冠冕堂皇地給本王扯那些有的沒的!”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王爺還想我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