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他的兒子順位而繼,隻是皇後于子嗣一事上無緣,多年來隻有一位女兒,并無嫡子,是以從他膝下的庶子選出一位德才兼備之人繼承即刻,但奈何他那些庶子最大的不過十二三歲,我也見過,唯唯諾諾的哪有半分君主應有的殺伐果決的氣度,因而你想的那條路也是行不通的”
“而周康也是先皇之子,曾經先皇也是動了立儲的念頭的,隻是如今朝堂局勢漸穩,貿然動武确實有謀反之嫌……”
“是的,難道父親要為了周康的一己私欲,英明盡毀,落得個謀逆的罪名?”
“況且,父親就那般确定,你孤注一擲若真扶他上位之後,他便能如父親所願當好一位明君?國家在他的治理之下能比現在的還要好?”
洪钰聞此言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回答,低頭默然不語。
就如他先前所言周康的能力自不必說,隻是權力就似一柄劍,用得好便能救人,用不好也能殺人,他身為康王爺時将嶽陽城治理得繁榮昌盛,可到底一國之主不同于一隅之主,這權柄較之可不是大了一星半點……
手中的權力越大,所要承擔的責任便越大,受到的誘惑便越大……
而他對周康的了解還停留在多年前,周康還是位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的王子,那時他們二人觥籌交錯,志同道合,當時他若能順利繼位,他自是不必懷疑他是一位合格的君主,隻是如今……
不用細想便知,都說成王敗寇,而他這“敗寇”這些年來定遭受到了不少的白眼與欺辱,在這等情況之下,他還能一如往昔,保留着一顆赤子之心嗎?
洪钰扪心自問,他對此也極為懷疑……
洪青昀又道,“父親可知道前些時日轟動汴京的滅門一案?”
“你說的可是安一緩牽涉其中的那件?”洪钰一臉困惑,“你不在汴京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孩兒自有孩兒的辦法”洪青昀笑着替洪钰倒了一杯茶,“父親可有細想此案的最終受益人是誰?”
“安一緩因為此事被押康王府,安重也因此被挾制,所以即便前些時日在前朝被周康逼到那等孤立難援的境地都不敢奮起反擊,而安一緩更是因此被卸了兵權,他管轄的那些人都落入了周康的手裡,周康實力大增……”洪钰越是分析,眉頭便皺得越緊……
“可謂是一箭三雕,這件滅門慘案的最終受益人當屬周康無疑……昀兒,你的意思是說這件慘案是周康的手筆?”
若真如此,那他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視平民百姓的性命如草芥,那可真是其心可誅!
“父親自己心裡不也有了答案?何必再問孩兒呢?”
“這件案子做的滴水不漏,樁樁件件都指向安一緩,其中内情,孩兒不敢擅議,隻是心中卻有疑惑,安一緩前途似錦,剛剛才受封回京,他與那羅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沖昏了頭腦敢在天子腳下滅人滿門?”
“況且他若真是鐵了心要滅人滿門,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可是個心思缜密之人,怎會派下自己的心腹做事還不幹不淨,又是留下活口,又是留下物證,就是依着父親對安一緩的了解,他行事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嗎?”
洪钰越聽心裡越亂,擡手攔住洪青昀的後話,“昀兒,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周康這事我會回去鄭重考慮的”
洪青昀也知此事急不在一時,便也點頭道,“那父親你想清楚一些也好”他拿起筷子從桌上夾了一粒蓮子送進嘴裡,“對了,父親,你知道安一緩被周康關押在哪嗎?”
洪钰端起茶杯輕呷一口,“安一緩可是周康手裡的底牌,控制着他,便控制住了他手底下的軍隊,控制住了安重,有他在手,安重再氣也不敢亂來……這麼重要的人物自然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重兵把守才安全了,位置我是知道的,隻是我奉勸你一句,若是動歪心思要将他劫出來,那我勸你趁早歇了這心思……”
洪青昀咧嘴一笑,“父親,你想多了,他用不着我去救他”
“那你打聽他的位置是?”
“許久未見,來了汴京城高低也得跟他見上一面”
“你要見他也容易,他就在康王府的北院,我與周康說上一聲便能安排得上……隻是你可要想好,真見了安一緩一面,周康隻怕是要疑心與你,你要出這汴京城怕是也不容易了”
“父親,就算我不見安一緩,若在他規定的時限内不能給到他想要的答複,我也難出這汴京城”
洪钰一笑,“既然你心裡有數,為何還非要孤身犯險前來?”
“我為何來這,父親你心裡難道就沒點數嗎?況且我确定,周康為難我,你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洪钰瞧着在自己面前運籌帷幄的洪青昀,即便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為人父的慈愛之心,可仍舊對他這等小心思生不起氣來,這麼多年天倫之樂的缺失令他覺得此時此刻都是難得的父子互動的甜蜜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