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周覓歡便再度匆匆進宮,約莫待至末時方才悠悠回轉,回府時連自己的房門都未入,第一時間安重的書房裡。
房裡,此時,安一禹也一同在旁侯着。
父子倆見到周覓歡,紛紛起身,“如何?”
“爹放心”周覓歡上前将貼身收好的信件鄭重其事地交到安重的手裡,“皇祖母剛開始還有顧慮,而經過兒媳的一番勸解,便再無疑慮,當時便按照爹所述将信拟好,讓兒媳帶過來交給您,還請爹過目!”
安重接過那信,展開細細端詳一番後,确認上面蓋有皇太後的寶玺印章,心下大悅,“好啊,有太後這一封信,再向外請增援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周覓歡見他心情大好,決定再錦上添花,将從恭太後那裡得到的一塊貼身玉佩呈上,“皇祖母還讓我将這塊她随身佩戴的玉佩一同交給爹”
安重笑得眼睛直眯成一條縫兒,将這玉佩連同這封信一同收好,“公主這事辦得着實不錯,一禹能娶你為妻,實是他的福分!”
“爹謬贊,兒媳不過是盡微薄之力而已,算不得什麼,安家裡裡外外都需要爹來運籌帷幄”
一旁的安一禹聽得不停互捧的二人,不禁莞爾,一左一右地攬着二人的肩道,“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很好,有爹如此是我的福分,能娶得公主為妻更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小爺我這輩子很知足了……”
安重見他如此輕佻,一把将他推開,佯裝惱怒地罵道,“沒大沒小!”
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周覓歡則掩唇輕笑,屈身一福,“爹,如今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跟夫君議事,先行退下了”
安重捋胡笑道,“我已吩咐下人備好了上好的燕窩,你下去喝了歇下便是”
周覓歡領命退出房外,剛下了兩處台階,便聽身後有聲音再喚,轉身望去卻見是疾步而來的安一禹。
“公主,我還是送你回去吧”他望着面前嘴唇微微發白的周覓歡,眼裡是說不出的溫柔與擔心,“你臉色瞧着着實不太好,想是太累的緣故”
周覓歡推着他向房裡,“我身邊有小玉照顧,不打緊的,你還是進去跟爹多學一些東西,不然,他又該說你了”
“可是你……”
“相公,瞧着你一日比一日長進,我比什麼都開心……”她擡手替安一禹理着微亂的衣領,眸光盈盈含笑。
“送你回房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誤不得什麼事的……”
見安一禹還在堅持,周覓歡臉上的笑容淡下,“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兒女情長了些……”
“如今大哥不在家,正是你在爹身邊侍奉盡孝的時候,也可趁此機會多跟爹學一下本事,我可不想日後别人再說起安家有出息的嫡子,隻記得安一緩,全然忘記了你的存在”
“我周覓歡選的男子不比誰差!”
安一禹聞言頓覺壓力山大,他不敢再言,唯有喏喏應下,随後憂心忡忡地回了房……
随後的半月,面對周康在朝上的強勢,安重一反常态地聽之任之,那雙手插袖,束之高閣的模樣看得周康是一頭霧水,看得王崇敏是恨鐵難成鋼……
就在王崇敏以為安重這是要破罐子破摔之時,汴京城下悄然出現的一隊人馬令他心神一震……
那是多年在外鎮守邊關的镖騎将軍楚廣,早些年曾受過安重恩惠,與安重尚有幾分交情。
原本無任何軍事勢力的安重極為珍惜他與楚廣的這幾分交情的,還有意轉圜想将之調離邊疆那等苦寒之地,另守一處豐饒富庶的領地。
隻可惜這楚廣空有一身将相之才,于人情世故一事上一竅不通,隻要遇到他看不過眼之事,必要多嘴說上幾句,如此一來,不光朝野上下,是敵是友,都被他得罪了個遍……就連周朝他也敢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互怼……
你就說這麼一位豬隊友,安重如何能帶得起來?
況且說來,楚廣是記得他的恩情不假,可二人旁的私交全無,當初楚廣便明說過應他三件事,做完這三件之後,他與安重再無瓜葛。
如今算來,這三件已成兩件,他與楚廣之間的聯系也隻剩下這岌岌可危的一件事了。
隻是,楚廣雖戍守邊疆,常年不得入京,可與周康近些天頗有徇私之嫌立的周覓嗪那位镖騎将軍相比,楚廣就更顯得實至名歸一些。
以至于周康于城牆之上遙望那上千名戰士,心下戚然……
人雖算不得多,可那等撲面而來的久經沙場,訓練有素的氣勢着實迫人……
見慣這等仗勢的周覓嗪倒未将這等小場面放在眼裡,冷哼道,“我當安重請了誰,原來竟是楚廣那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