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太後上下打量過她,冰冷的眸光中難得地看見幾絲溫情,“歡兒……”
她起身将周覓歡扶起,眼眸微微泛紅,“得知你母親沒了,哀家傷心了好多天,論起來,哀家在宮裡也就你母親這一個外甥女要親一些,她出殡那天若不是哀家病了,肯定是要去送送的”
“皇祖母……”聽到她言辭懇切地提及自己的母後,此行本沒抱有多少溫情的周覓歡頓時紅了眼眶,撲進她的懷裡。
恭太後一臉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說起來也是哀家的錯,當年是哀家見你母親長相标志可人,與哀家年輕時有幾分相像,這才做主選你母親入宮為後,之後才知道原來她早有一位青梅竹馬……”
“當年若不是哀家無心之舉,棒打鴛鴦,你母親也不會在這深宮之中苦熬了幾十年,纏綿病榻,最終落了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皇祖母……”此時在她懷裡的周覓歡已哭成了個淚人兒,“這事又怎麼能怪得了皇祖母呢,是我父皇寵妾滅妻,是他做下的孽……”
“你父皇是混賬了些,将你母親放在宮裡多年不聞不問,但凡他對你母親上心一些,你母親又怎會隻生下你這一個孩子,你若是能有一個弟弟,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孤苦無依……”
“隻是父皇再如何他也是我的父親,如今他被那狐媚迷了眼,什麼事都聽那狐狸精的,更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保重,卧病在床,不理朝政,如今正是三皇叔監國呢……”
“憑他也配!”恭太後神色肅然,“想當年那個賤人就是恃寵而驕,在哀家為皇後之時,沒少在先皇耳邊吹枕頭風,給哀家穿小鞋,如今那賤人死了,哀家好容易過了幾年清淨日子,怎的還要再受她兒子的氣不曾?”
“如今三皇叔在朝上耀武揚威,可神氣得很哪,就連安丞相與王禦史都得讓他幾分,不敢與他沖突……”
“說起來,你那父皇也是個糊塗的,女人嘛,新鮮幾天也就算了,怎麼能鬧到如此地步,連自己的江山都拱手讓人?周康什麼樣的人,别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嗎?當年若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兒,這皇帝怎麼輪得到他來坐!”
“皇祖母,父皇再糊塗這些謹慎還是有的,隻怕讓周康監國也不全是父皇的意思……我瞧着父皇此番病得蹊跷,若是我們能請太醫進去為父皇診脈,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周覓歡話說得含糊,可恭太後是何等人物?那是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深谙後宮的那些伎倆,幾乎不用再多說,她瞬間便明白了周覓歡的意思,“你是要哀家随你一同前去探視皇上?”
“皇祖母英明”
“其實這也并無不可”嘴上說得可以,可恭太後卻眉頭微皺,“隻是還望你知道,想來周康既能出這下毒的險招,必定是有備而來,宮中的侍衛乃至皇上身邊伺候的隻怕都已換成了他們的人手,你我隻憑着身份就要硬闖,隻怕不易……”
“無論容不容易都還請皇祖母一試……”
恭太後一歎,“擇日不如撞日,歡兒,請随哀家來”
二人行至皇上的行宮,誠如恭太後所言,越是挨近行宮,守衛便越是森嚴。
一路行來,那些侍衛與宮人一個個雖看似卑恭屈膝向她們行禮,隻是眼神卻似看賊一般滿是戒備。
二人在宮門口時果然遇到侍衛阻攔,“什麼人!”
恭太後暴喝,“放肆!連哀家都不認得了嗎?”
聽到她自稱哀家,那侍衛方才認真地上下打量過她,見她衣着尋常,在這到處錦衣華服的宮中實在算不得出衆,雖有懷疑,但又轉念一想,聽聞太後深居簡出,又愛禮佛,不喜奢華,如此衣着倒也與傳聞相符……
況且,他雖是新調來的,未有榮幸見得太後一面,可想來,這宮裡哪個會不長眼,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冒充太後?
而且,沒瞧見,一旁的嫡長公主正畢恭畢敬地扶着呢嗎,能有這個待遇的這皇宮裡也就這太後這獨一份了……
這侍衛忙下跪行禮,“屬下該死,屬下有眼無珠,還請太後恕罪!”
恭太後現在倒也懶得再與他計較,袖袍一揮,“罷了,皇上在裡面吧?哀家去看看”
“太後”那侍衛起身阻攔。
“大膽!”王嬷嬷率先擋在太後身前,揚起手給了侍衛一巴掌,“憑你也敢攔太後的駕!”
那一巴掌打得侍衛半張臉都變得通紅,可即便如此,那侍衛依舊不卑不亢,未有退讓,“屬下不敢,隻是皇上如今身體不适,卧病在床,太後進去着實有些不方便……”
“哀家可是皇上的母親,兒子病了,母親自當前去看望,這有何不便?”
那侍衛一時找不到話來回,隻是在恭太後與周覓歡要前進一步之時,他又再次挺身擋在二人面前。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恭太後厲聲喝道。
“屬下不敢,隻是屬下接到上面的命令,不得擅自放人進去,此乃屬下職責所在,還望太後恕罪!”
“命令?誰的命令?難道這宮裡還有誰能大得過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