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朝上能說得上話的可不是我這宰相,而是你的好叔叔康親王”
“親王監國?豈不是要亂了法紀?父皇又不糊塗,他怎麼肯”
“如今你父皇重病在床,被賢妃雖控,如今我就是想見一面都難……不過……”安重如醍醐灌頂一般望向周覓歡,“我們身為外臣難見,可公主卻不一樣,你乃是嫡長公主,你要見皇上,他人自然找不到理由來搪塞”
周覓歡卻道,“爹,歡兒認為此時最要緊的不是要見父皇,而是在宮中找到能制衡賢妃的人”
安重平日裡隻忙碌于前朝,對後宮之事倒甚少留意,周覓歡驟然說起,他倒還捋不清頭緒,“那依公主所言?”
“現如今,母後病逝之後,父皇還未新立後宮之主,如今在後宮之中說得上話,能鎮壓得住她的唯有多年隐居未出的祖母恭太後了”
那恭太後乃是先皇的嫡妻,地位尊崇,但一生無子,當年她為穩固自己在宮中的地位便收弱小無依的周朝為繼子,待周朝繼位,周康也随既被遷往嶽陽城,甚少回汴京之後,她便再不理後宮前朝,一心禮佛。
“可恭太後近些年來潛心禮佛,連後宮之事都甚少理會,更遑論這朝堂之事了”
“以前或許她無心理會,可如今周康摻和到了裡面,這就不一樣了”周覓歡揚眸笑道,當年恭太後還是皇後之時,沒少受周康那位身為貴妃的娘的氣,如今周朝繼位,她好容易熬到當朝太後的位子,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豈能眼睜睜地看着周康将她苦心維系的這一切都毀了?
畢竟當年周康殘疾,貴妃失意之時她沒少冷嘲熱諷,落井下石,若周康真得了勢,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嗎?
“爹若放心,隻管将這事交給我,我一定替爹辦得妥妥當當”
說起來周覓歡的母後還是恭太後的親外甥女,因為這層關系,即便當年周朝其實已另有一位青梅竹馬,也不得順遂心意,立她為後,緻使那位青梅郁郁而終。
如此,說起來,倒是,周覓歡比周朝與那恭太後還親近一些,至少還有血緣關系在身。
“如此倒勞煩公主了”
“隻是,公主如今身懷有孕,煩你如此奔波操勞……”
“爹客氣了”周覓歡垂眸,“記得我嫁入安家的第一日,爹便有告誡,咱們同為安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正是安家遭難的時候,媳婦能盡得綿薄之力,為爹分憂,我很是開心”
“好好好……”安重捋胡大笑,對如今進退得宜,溫柔賢惠的周覓歡很是滿意。
當初他隻看周覓歡隻是一位刁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仗着自己嫡長公主的身份沒少作威作福,四處立敵。
原本他以為他們安家娶這麼一位公主進門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瞧來,倒是他多慮了。
借着周覓歡這則當朝唯一嫡長公主的身份,隻怕還能刮起好一陣的東風……
“公主若有什麼需要老夫幫助的,盡管開口,不必客氣”
雖然,安重身為外男,在那深宮之中并不能幫得了她什麼,可周覓歡依舊低頭颔首,好不恭謹。
第二日,粟米的弟弟粟勇一大早便匆匆來到宮門口,掏出幾錠銀子打點一名内侍替他将一食盒的糕點帶給粟米。
粟米如今不得寵,在宮中舉步維艱,但幸好她還算識趣,知道收斂鋒芒,所以雖不時被白容清召進宮,指桑罵槐地訓斥幾句,平時伏低做小地受受氣外,好在在宮中行動自由,去哪裡都無人在意……白容清似乎全然未将她這手下敗将放在眼裡,就連她的封号都未降……
便是如此,受盡白容清氣的粟米此時依舊怨氣沖天,連帶着脾氣都變得奇差無比,她再收到弟弟從宮外托人帶來的食盒之時,眉頭一皺,憤然從那宮人的手中接過,當着那宮人的面便抱怨道,“宮裡什麼東西沒有?什麼樣的好東西也值得托人帶進宮來給我……”
見那宮人還一臉尴尬地愣在原地,未有離開的打算,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喝道,“你還等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再等我打賞?方才我弟弟的銀子沒拿夠嗎?”
那宮人見自己無端挨罵,也頗不服氣,陰陽怪氣地陰笑道,“灑家哪敢領你的賞啊,都是灑家上趕着來求着巴結你們粟家呢”
說完他不顧粟米氣急敗壞的臉,趾高氣昂地轉身,當着粟米的面再向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用她聽得到的聲音惡狠狠地罵道,“什麼東西!”
“反了……反了……”無處發洩的粟米氣得原地蹦腳,神色癫狂地揪掉一旁花圃裡的枝枝葉葉……
“老娘總有一天要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跪在老娘面前磕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