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身青白長衫,玉身長立的虞化離輕搖折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而他右邊站着手持長劍的月影,一見着她便眉頭一蹙,将舉起的長劍收回劍鞘,雙手環胸,神色倨傲地轉過頭去……
左邊則是一位提着大包小包,穿對襟黑灰麻衣,腳踏磨得發白的灰布鞋,木钗束發,打扮不甚講究,模樣普通,其貌不揚的女子。
那女子安一緩不認識,洛黃卻認出那正是虞化離花費重金聘請的名醫黎碧,這位名醫年紀雖輕,名氣卻大,行事灑脫無拘,卻噬财如命,虞化離請她在身邊頗費了一番功夫,可偏偏這位名醫錢撈了不少,卻摳得像個鐵公雞似地對自己都一毛不拔,更别說旁人了。
而虞化離當初用來離間自己跟安一緩的關系處心積慮送來的那張藥方便是這黎碧開的。
這黎碧倒是一見着洛黃便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眼裡發自肺腑的開心是洛黃在她面前擺着一箱的黃金時才見過。
隻是,此時,洛黃心情就不似她這般好了……
見到這三人,她宛如炸毛的母雞一般,若不是安一緩按着她,隻怕早就跳起了,“你們來這做什麼?!”
虞化離聳聳肩,吊兒郎當地來到洛黃面前的那張石凳上坐下,毫不見外地從桌上拿起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你當我想來啊?”
“還不是周康那兩父子,眼瞧着他們在朝上地位漸漸穩固了,便嫌棄我這等身份見不得光,便想要卸磨殺驢,以喝茶的名義将我哄騙進了府,還做出那等在茶裡下藥這等卑鄙無恥之事,害我散盡功力之後,強行将我關押在他府裡……真是聞者傷心聽着落淚啊……”
虞化離抹了一把辛酸淚後,仰頭将杯中的濃茶一飲而盡,一杯平平無奇的茶硬是喝出了萬千豪氣的美酒的氣勢。
洛黃卻是不信,“你說謊,若真是被囚禁,周康哪還會那麼好心給你帶她……”她指了指站在他身邊如影随形,全副武裝的月影。
“還能給你帶醫師……”她又指了指一旁見沒自己什麼事便蹲在一旁的花圃前,低頭埋着自己包袱帶來的各種小樹苗的黎碧。
“你能帶丫鬟,我怎麼就不能了?”虞化離不服氣地用扇柄指了指瑟縮在洛黃身後的春月。
“我這丫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裡能跟月影相提并論……”
一番話下來說得春月臉一紅,跺腳跑到牆角下一臉忿忿地畫起了圈圈……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洛黃急忙捂嘴,可此時已為時已晚,别無他法的洛黃唯有蹲在她的身邊輕聲細語地似哄小孩一般地哄着……
安一緩瞧着面前自從進院門開始一雙眼睛便未離開洛黃一眼的虞化離,擡手拂去桌上的落葉,一臉不悅地道,“若真如你所言,那這康王爺還挺有海量的,豈不是我也可以向虞兄學習,厚着臉皮向他申請一柄佩劍防身,無聊時還可以砍幾扇門來玩玩……關鍵是康王府看守的侍衛無動于衷,沒有一個人前來阻攔……以虞兄之高見,本人在康王府有沒有這個待遇呢?”
虞化離哪能聽不出安一緩言語中的揶揄,卻不見絲毫氣惱,反而笑着答道,“安将軍身份特殊,在康王爺的心中虞某怎能與安公子相提比論?”
二人争鋒相對,原本溫馨和諧的氣氛頓時被一股濃濃的火藥味所籠罩……
見此,剛将春月哄好的洛黃都不敢上前,躊躇地站在原地……
月影瞧着她這慫樣,沒好氣地道,“那裡可站着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父親,你怎麼不說上去勸勸?”
春月挺身上前護短,“我家夫人還大着肚子呢,你這麼好的身手,這麼能幹怎麼不上前去勸勸你家少主呢!”
“你……”月影被怼得沒話,最後黑着臉抛下一句,“都說安家書香門第,最講規矩,他門下的奴婢随意搭話,不知尊卑!”
春月細眉一挑,雙手叉腰的模樣很是潑辣,“主子說話我個奴婢當然插不上嘴了,你是什麼身份?指使起了我主子我怎麼還不能回話了?”
“你!”月影被伶牙俐齒的她氣得手都再抖,一時又找不到話來反擊,臉紅得像個被水住過的番茄一般……
眼瞧着她的一邊發着抖一邊手搭在了自己配劍的劍柄之上,見過她一劍便能劈斷鎖鍊的神威的春月頓時犯了慫,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消失不見,她瑟縮回了洛黃的身後,抱着她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道,“少夫人,救我……”
洛黃拍拍她的手以示寬慰,“放心好了,虞化離在這,沒有他的允許,月影的劍不敢出鞘。”
洛黃算得卻準,果然,月影雖被氣得眼前都快發黑,可平衡片刻後,手卻從劍柄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