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禹低着頭神色複雜,被抛棄的失落感洶湧而來……
他酸酸地道,“你家少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念書來了……”
“這個……老奴也不是很了解其中的詳情……”又是一臉感慨地望着天道,“隻知道老爺得知這個消息開心得很,這些年來難得見他給了三少爺一個好臉色……”
兩人說着便到了書房外面,那仆人通報了一聲後就此退下,安一禹推門走進,果然瞧見王老虎端坐在桌前,面前攤開一沓白色的宣紙,左手拿書,右手拿筆,不時擡頭看書,不時低頭臨摹,面前的宣紙上已洋洋灑灑地抄錄了幾行。
聽見開門聲,他方才擡頭向這邊望來,見是安一禹,臉上一喜,将手上的書筆放下,雙手撐着桌站起身來,“一禹,你小子怎麼來了……”
安一禹瞧着他方才那架勢似不像作假,笑嘻嘻地玩笑道,“我聽說你近幾日用功得很,原本不信,可方才一看,你也不像是一時興起的模樣……”
“自然不是……”
“好好的怎麼想起念書來了?可是準備要走入仕科舉的路子?”
王老虎撓撓頭,憨憨道,“我倒未想那麼多……”
“難道是為了女人?”安一禹想起那晚與王老虎一起彈琴寫字的步汀,吊兒郎當地自顧自地找地方坐下,又順手拿起桌上倒扣在桌上,未有人用過的白玉杯,提起不遠處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是瞧上步家那丫頭了吧?”
見王老虎臉一紅,擺着手就要否認,安一禹擠眉弄眼地道,“還害什麼羞……你就認了吧!我都聽我爹說了,你家近來與步家走得很勤……你爹也不是閑着沒事幹的人,若無所求,步家怎麼值得他花費這般多的心思……”
王老虎見瞞他不住,也不想再瞞了,咬牙點頭應道,“是……我對步家小姐與旁人是有不一樣的感覺,可我不敢唐突,一是,我知道她與你……”
原本安一禹正在喝茶,聽到這話,激動得站起,被喉嚨裡溫熱的茶水嗆得咳嗽連連,彎着腰半饷都未緩過來……
好容易将氣捋順了,含着淚花,彎腰喘着氣道,“先說明哈,我一直是将那丫頭當妹妹來着,一點别的感情都沒有……”
他至今還記得她小時候站在自己面前仗着自己的大身闆,還想要搶他糖果吃的模樣呢……
“真的?”王老虎聞言卻是一喜,“我一直擔心你會介意,因而……就連去步家拜訪那也是我爹的主意……”
“這麼說來,你果真是為了步家那個丫頭了?”
“也不算是吧……”素來沒心沒肺,五大三粗的王老虎竟一反常态,眸光微緊,變得有些感性……
“我隻是那日在步小姐走後就一直在想,這些年來我活在這世上究竟做了些什麼……别人聽見我做的那些事會如何想我……”
“難道真要碌碌無為一輩子,淪為祖宗牌面上最末的那一角,一提起我便隻有生前的風花雪月的談資嗎?”
“所以……”安一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老虎嘴唇緊抿,偏頭隔窗望向院外的那片竹林之時,臉上是他前所未見的認真之色……
他與王老虎自小上的一個書塾,又志趣相投,二人自小便厮混在一起,按江湖上的話老說,那是光着屁股長大的交情!
安重與王崇敏二人素來就不對付,兩人互看不上,更是沒少在他們面前說過對方壞話……甚至嚴令禁止不許他二人來往……
可任憑這兩位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朝廷肱骨之臣,費盡唇舌,在這事上窮盡心機,所花的心思怕是比國家大事還要多上幾分……
卻依舊未能阻止他們二人相互攙扶着在纨绔的路上越走越遠……
有這份光屁股長大的情誼在,他一直自信自己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王老虎的人了……比他爹還了解……
因為自己見過的王老虎的那一面可能他爹王崇敏都未見過……
可現在……他卻覺得面前這個近在咫尺臉認真的王老虎是這般陌生……
“所以……這就是我從頭開始,努力的因由所在呀”
暈暈乎乎地從王府出來之後,王老虎的這句話一直在安一禹來回宣讀……他眼前不禁浮現出王老虎說這話時透露着一股子傻氣的笑來……
“二十一歲才開始努力……會不會太晚了些呀……人家都說三十而立,隻有九年的時間來得及嗎?”
他不禁一臉茫然地望着街上的車水馬龍,路邊的商鋪攤販……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或是販賣或是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