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氏揚唇笑道,“是的,方才公公拉着安丞相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我有幸得一面之緣……方才我還見着一小丫鬟領她向這邊來的,因隻見着個背影,具體是誰領着來的我倒沒太在意……怎麼?都沒人帶過來見你嗎?”
她眼神在屋裡仔細搜尋,終于在人群最後,光線最暗,屋裡最偏,最不惹人注目之處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屋中一衆貴婦順着她的眼神望去,隻見那角落處坐的的兩位婦人都有些面生,一時不能落定誰是隻存在于坊間流言,神秘非常的安少夫人……
安一緩家世顯赫,又能文能武,還有功名在身,是汴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個中翹楚,在汴京城裡名媛圈裡聲名遠播,還未婚配的适齡女子哪個不恨嫁?
偏偏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名不見經傳的洛四小姐截了胡……
哪怕就是同為名媛翹楚的洛二小姐,她們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因此,或是出于豔羨,或是出于嫉妒,或是出于比攀……她們對這安少夫人的好奇心已到空前絕後……
隻是,那兩位面生的婦人姿色都尚屬尋常……若論起來倒是那位衣襟上繡有芍藥花的女子更為端莊,雍容華貴……
諸人皆迷茫,唯有經過方才一事已偃旗息鼓,決心低調做人的陳夫人卻是看透一切……面露驚駭……
旁人或許不識梁夫人,可她認得啊,那是剛調任回汴京的梁佐梁侍郎的夫人,這位梁大人與她相公陳大人早年有同窗之誼,這次赴宴陳大人還曾對她千叮咛萬囑咐要對她這弟妹多加照拂……
故而,那梁夫人的身份是半分可疑都沒有了……
剩下的便隻有那位一直坐在她們身邊,低眸不語的年輕女子。
最初那女子進來時,她也留意到她了的,見她年紀不大,卻梳着婦人發髻,眸光沉靜,與人對視之時,并無尋常女子的羞赧之色,身上服飾講究,像是鳳予樓的手筆……應該也是有些身份地位……是以她迎面對上洛黃的眼神之時還報以點頭一笑……
但又見她并無丫鬟引路上前與主家見禮……想來也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罷……故而她的友善隻在這一笑,并未生出上前結交攀談之心……
而今細細一想,難道這位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子便是坊間傳得沸沸揚揚,得攀高枝嫁入丞相府中的神秘非常的廷尉家的四小姐?
一想到方才她興緻勃勃地還在與一旁的梁夫人讨論丞相府的大公子安一緩的風流韻事……
背後說人還讓當事人聽見了……世上最尴尬的事莫過于此了……
陳夫人便是猜到洛黃的身份也不敢再強出頭了,悻悻地縮着頭躲到人群最後……隻期盼着自己方才那番胡言亂語被喧鬧的人聲蓋住,洛黃并未聽見……
在衆人的注視之中王恭氏将懷裡的稚兒遞還給身邊的仆婦,施施然地向洛黃而來,因為她的挪步,洛黃所處的邊緣地帶也随着屋内衆多視線的彙集而變成中心。
“安夫人,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躲清閑?”
眼見王恭氏向洛黃走去,衆人心中的猜疑也随着她目标的明确而漸漸落定。
如此一來,屋裡後背發涼的除了背後說人的陳夫人外,就數随侍在王夫人身邊的小拂了。
此時的她已知道自己方才怕是已經得罪了洛黃,老爺素來與安丞相不對付,夫人有心想修複二人的關系,因而對這初來乍到的安夫人還是頗為在意的……
若是被她知道,安夫人一來自己便有眼不識泰山地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想到這,她一張臉已是脂粉掩蓋不住地陣陣發青,心裡卻不思己過,反而咬牙暗罵道,小清那個蹄子,又不早先她說明客人的身份,若是早早說明,她也不會蠢得要拔老虎的須子……等自己逃過這一劫,看她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嘛!
見恭王氏前來,洛黃忙起身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