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妙齡女子多為聚集在一處,手拿美人扇,不時交頭接耳,對着台上評頭論足,但更多時目光約過擂台,徑直落在會春樓二樓。
那可是貴賓室,也是最佳觀賞位置,需有會春樓下發的名帖才可入内,能在那坐着的非富即貴。
地位尊貴,最重要的還是一群飽讀詩書,能文能武的适齡公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與安一禹并列,倚在欄前的安一緩。
隻見他一身銀白色雲紋暗繡長衫,袍角繡上的幾根碧綠細竹愈發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卓爾不凡,唇紅齒白的模樣當真要比一旁會春樓朱紅的雕花梁柱還要明豔幾分,目光流轉之時,恍若天上星辰,令人心生浩瀚蒼茫,滄海一粟之感,不敢與之直視。
此時的他正全身心都在擂台的你來我往上,劍眉微蹙,星眸緊凝,絲毫未注意到樓下向他投來的諸多暗懷情愫的秋波。
安一禹一上二樓出于男性荷爾蒙本能,他第一眼便朝樓下衆多的莺莺燕燕望去,可任憑他咧着嘴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向她們笑得嘴都累了,都未能換來美人們的片刻矚目。
他望着身邊哥哥那副上好的皮囊一臉氣餒,心中暗道父親安老爹的偏心,将好用的腦子給哥哥也就算了,好歹也勻一勻也給他這一副招蜂引蝶的好模樣。
一旁剛回到家,登上台階的安老爹心有所感地張嘴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四下望望,“該死的王重敏,又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沒有蜂蝶可引的安一禹頓覺有些無聊,舉劍都嫌累的他居然開始對着台下過招的兩位大漢指點江山起來,這個揮手過了,那個腿收早了……
絮絮叨叨的,啰嗦得一旁安一緩頭都痛了,“要不你上?”
安一禹讪讪地撓撓頭,安靜片刻後他猛地又扯着安一緩的衣角,指着散開一條路的人群,“哥,你看那邊,好像是洛赤那小子來了……”
“那麼大的陣仗瞎子都能聽到響了……”何況他還不是瞎子……
安一禹望着在諸多美人的注目中高調入場的洛赤一臉豔羨,能分掉哥哥風頭的怕也隻有在汴京城裡與他齊名有“左子楓,右景明”之稱的廷尉家的大公子洛赤了。
這番稱謂皆因安一緩字子楓,洛赤字景明,而丞相府與廷尉宅同在一條長街,一個在街左一個在街右,固有此稱。
今日,隻見洛赤一身靛藍色金寶暗紋長袍,黑巾束腰,巾上鑲着一塊手掌大小的翠玉,與束發的冠玉倒成一套,色澤嫩綠剔透,極為奪目。
如此身姿纖長,面容清俊,恍若懷春少女手中捧着的話本中走出來的多情才子一般,風流倜傥。
這等人物,難怪一出場便能将衆人的視線從安一緩身上轉移去了一大半。
而在看見洛赤身旁的那個清麗身影,安一禹眼前一亮,方才的不悅一掃而空。
洛家的二小姐洛橙是個不讓西施,沉魚落雁的美人兒。
是以,她一出現,原本嘈雜的會春二樓頓時靜下,原本還在互相攀談閑聊的諸位公子皆都聚集在了欄前,翹首向下盼望,一睹芳容。
今日的洛橙身穿一襲豔麗的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蓮步輕移之時,裙上梅花淩風而動,似春雪滿空,令人心向往之。
鬓邊簪的那隻海棠镂空絞金絲步搖随着她緩緩而動,明媚的陽光打在步搖上反射出光彩奪目的光芒,更襯得洛橙杏臉桃腮,煙霧輕攏。
場中諸人的目光皆在前面的兩位才子佳人身上盤旋,可安一緩的目光卻不偏不倚地望向二人身後。
與萬衆矚目的洛赤洛橙不同,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位體形瘦小的少年便如他身上所穿的略微陳舊的绛紫色長袍一般毫不起眼。
隻是……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
安一緩眉頭緊皺,從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身上他察覺到一陣詭異的氣息,那種感覺令他汗毛立豎,陌生而又危險……
洛赤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衆人的注視之下走上會春二樓。
“子楓兄……”他與安一緩曾在一家學院就學,有同窗之誼,這“子楓”便是安一緩的字,如此,以示二人感情莫逆。
安一緩雖心知他們二人不過點頭之交,卻并未有異議,反而大方執扇還禮,“景明兄……别來無恙……”
洛赤朗聲大笑,“我們是許久未見,可我在家中坐,卻時常能從坊間聽見有關你的消息傳來……聽說你已參加鄉試,還得了三甲的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