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拍賣師台子的位置,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報價:“三萬三。”
鐘意入場後,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着那個方位,這時不自覺地捏緊了自己的号碼牌。
許亦龍前幾次出價,最多報個兩百塊,也沒有堅持要買什麼東西,這會卻一下子報了一千五。
對着陸風行報價的拍賣物。
……這很難說沒有什麼私心吧。
“三萬五。”台下明顯有賓客興奮起來,不等拍賣師說話就開出了新報價。
“兩萬五三萬五,你們幾個人都是兩百五。”鐘意湊近陸風行,壓低了聲音,“這項鍊能值一萬塊麼?”
“行内人買不知名設計師的藝術品叫投資,而我們就是……”他側過臉,視線從她空空如也的修長脖頸上一掃而過,抿唇道,“舉牌。”
鐘意還沒想明白他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就認命地舉起了号碼牌。反正不是她的錢,遇到這樣的老闆就認了吧。
“五萬元。”陸風行面不改色。
聲音在室内回蕩,宴會廳裡沉寂了一瞬。
這絕對不是什麼健康的加價方式。
場下有人拼命伸長了脖子去看陸風行身前的銘牌,随即發現自己好像确實沒在S市商海見過這個名字,紛紛皺起眉頭。
這是想要高價買下拍賣品,給裕盛集團的老總留下印象,順便向在座其他人證明财力麼?想在S市商海打響自己的名聲?
那他也算是來對地方了。
其他人也就不再争搶,和身邊人笑着開啟了下一個話題。陸風行。他們記住這個名字了。
“五萬元,26号一次!”拍賣師松了口氣,26号的出價已經隐隐超過了他的預期,畢竟這個設計師沒什麼名氣,也是跟本次主題相契才能将作品放上台,“26号……”
“五萬……零五千!”
台下有人咬了咬牙,高高舉起号碼牌。
拍賣師的木槌還停在半空中,正想敲第二下,愣了一秒馬上反應過來:“9号這位先生,五萬零五千?”
“五萬零五千。”許亦龍咬着後槽牙,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拍賣師急忙落槌,營造出焦急的氛圍,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台下稍遠的地方。
26号的方向。
電光火石間,陸風行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鐘意一眼。
冷硬的力度覆上她指尖,不由分說地将她手心的号碼牌接過去。
“陸哥……”鐘意急忙揪住他的衣角,卻被陸風行用力攥住手腕。
“你不用管。”陸風行看着她為難的雙眸,沖出喉間的語氣無可奈何地緩和下來,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不急不慢地,舉起從鐘意手中接過的号碼牌。
“26号,”拍賣師看見那個顯眼的号碼牌重新高出人群,眼睛亮了起來,“先生請報價。”
“六萬元。”
幹淨的下颌線,多了幾分肅殺的淩厲。
9号牌子在手裡垂下來,一旁的許父皺着眉抱起雙臂,一言不發地看着後牙緊咬的兒子。
許母猶豫着問許父:“你這……算給小龍練膽?對面的出價也太不合理了,恐怕是托。”
許父卻朝她努努嘴,示意她讓許亦龍一個人思考。
“六萬元一次,”拍賣師一身輕松,左右看看沒有人加價,拍賣槌就落了下去,“26号這位先生,六萬元兩次!26号,六……”
“七萬塊!”
9号的牌子用力攥在手心,許亦龍擡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不了解前因後果的許父,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孩子就是太年輕,心裡沉不住氣,人家加個價,給他着急成這樣,面子都顧不上。
陸風行眼底淺淡的笑意消失了。
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耐煩。
這次連号碼牌都懶得舉,修長雙腿交疊,放下了一直支在下颌的手,聲音冰冷:
“十萬。”
連貨币單位都懶得加。
拍賣師的木槌舉在半空中,視線在9号和26号之間來回逡巡。這是場上唯一的變數。
啪的一聲,9号牌被砸在腳邊。
台下的年輕人收回手,端起高腳杯,一言不發地緩緩喝起酒液。
唇角僵硬,眼眶泛出淡淡的紅色。
拍賣師了然于心,飛速點了點頭:“十萬元一次……十萬元兩次,十萬元三次!成交!26号這位先生,晚宴結束後,我們會在後台将項鍊交給您。下一項……”
後續的拍賣品又跟先前一樣無聊起來,鐘意收回目光,視線停在身前那個重新松懈下來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