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吃飯了!”守衛踮起腳,把打好的飯放在窗口。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過往的慘痛教訓。
最開始,他都是開門送飯,結果每次君念都趁他不注意,咻地一下繞過他跑了出去,像隻被關久的野猴。
接着一群人放下手裡正在做的事,費心費力把他逮回來,那場景讓人想到一群狼圍攻一頭野豬,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一群人累得氣喘籲籲,指着他破口大罵,他倒好,等人罵完以後,站邊上好整以暇地問上一句:“老哥,休息夠了嗎?”
還沒等人說話,他又跑了!
幾次來回折騰,衆人終于學聰明了,逮住他就趕緊關回屋裡,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當然,說廢話也是有原因的。
一開始衆人想直接上手圍毆他,結果拳頭還沒落在他身上,他就龇着一口大白牙,混不要臉道:“打了我,贖金就少,贖金少,是因為你們打了我。到時候大當家問起贖金為什麼少,罪責就在你們。”
“來吧,打死我!”
這句話當頭砸下,當時所有人都懵了,哪還敢動手?
後來為了從一開始就杜絕這種情況,他幹脆把開門送飯改成把飯菜放在窗邊。
這屋子是用來專門關人的,所以窗戶建得高,正好防止他出來,但是同樣的,他也沒辦法看見裡面的情景。
“喂,聾了嗎?”守衛沒聽見君念說話,隻好不情不願走到門口大力拍打起來:“我說吃飯了,喂!你又搞什麼幺蛾子……”
守衛有些猶豫,他看着手裡的鑰匙,糾結起來。
不開門吧,他心裡不放心,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開門吧,他又怕是君念使詐,一會兒開了門,這小子又要跑出去。
他真的不想再像之前一樣,一群人跟着君念追,追到了還不敢打,甚至上報都不敢,怕大當家說他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他就是個小小土匪,遇上這麼個無賴,他容易麼?
守衛在心裡為自己小小地抹了一把辛酸淚。
“我就拉開一點門縫看看,絕不給他機會出來!”守衛将鑰匙插在門上旋開,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縫,慢慢湊近。
“轟——”
守衛還沒來得及透過門縫看一眼,就聽見後山傳來一陣巨響,與此同時,他所站之處也像是地震一般劇烈晃動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守衛驚疑不定,見其他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随後往當家屋子的方向沖去,他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君什麼念,一把拉上門,慌忙拿出鑰匙将門鎖好,就跟着其他人跑向當家的屋子。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土匪逆行而上,他指着後山喊道:“山洞塌了!”
“山洞塌了?”
“幾位當家最是在乎這幾個山洞,這下完蛋了!”
奔跑的衆人聞言停下腳步,他們三言兩語交換完信息,然後變得更加惶惶不安,重新拾起步子往幾位當家房屋的方向跑。
然而他們剛跑到半路,又看見一個土匪逆行而上,不過他隻跑到衆人中間就停下了腳步。
“等等,别往當家屋裡跑了!”守衛雙手撐膝,猛喘幾口氣,才勉強接上自己的話音:“大當家說,所有人到草場集合,若有人不去,到時候從重處罰!”
“這是怎麼回事?”
“别管這麼多了,快去吧,一會兒大當家該罰人了。”
“诶,老王,你把小革和二麻子叫上,他倆昨夜值班,估計這會兒睡得死!”
于是剛剛還在往當家屋裡跑的衆人,紛紛掉頭往草場跑。
“人都來齊了吧?”大當家站在草場最前面,他臉上和衣服上,到處是污漬:“小六,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有沒有缺人。”
“是!”
“老大,你怎麼灰頭土臉的?”二當家戲谑的聲音傳來。
他和三當家從草場入口結伴走來。
草場上的衆人不約而同看向三當家,卻沒人敢朝二當家看一眼。
二當家相貌醜陋,尖嘴猴腮,性情暴虐,極易被激怒。
身高隻有四尺半左右的他,偏偏最讨厭别人低下頭看他。
三當家則相反,他身形高量,長相清秀,是個文绉绉的讀書人。
衆人總在想他到底是怎麼走上土匪這條路的,而且還當上了三把手。
大當家淡淡道:“老二,老三,你們來了。”
三當家走到大當家身側,聲音平緩地問道:“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若非他眉心那點皺,可能真讓人以為他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了。
“說來話長,”大當家臉色陰沉,視線掃過草場衆人:“我們寨子,有奸細混入其中。”
他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草場衆人都能聽見。
“有……有奸細?”
“難道今早的聲響就是奸細制造的?”
“難不成山洞真被炸了?”
“不可能吧,誰都知道山洞裡有大當家親自選出的守洞人,誰能這麼悄無聲息炸了山洞?”
衆人面面相觑,半晌後開始竊竊私語。
所有人上山當匪時,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懲戒堂的李先生。
李先生會告訴每一個人山洞裡有守洞高手,倘若有人試圖入洞,一定會死在裡面。
曾有幾個膽子大、對此嗤之以鼻的人試圖到洞中一探究竟,第二天這些人的屍體就擺在他們面前。
當時就在這個草場,時值六月辣暑,卻壓不過三位當家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