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好暈,簡直天旋地轉。
“少爺!少爺!”
似乎有人在身側搖着他大吼。
是誰?
宋炙茫然地擡頭,沒有焦距的眼睛呆滞地望向來人。
“快叫家庭醫生過來!”
老管家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探着宋炙的鼻息,高聲怒吼。
然而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喧嚣中。
衆機器人兩兩為一組,在房間裡叽裡呱啦地對話,簡直就像菜市場一般熱鬧。
根本沒有人聽得見老管家絕望的吼叫。
“肅靜!”
低沉冷峻的聲音刹那間從手機音響裡傳來,在空闊房間的每個角落回蕩,氣勢排山倒海。
所有機器人在這一瞬間都停止了任何動作,低眉順眼地僵立在原地。
“休眠!統統休眠!”老管家不放心地補了幾句指令,又對着電話彙報,“宋大少爺,小少爺他……”
“沒事,不用管他。那些機器人配備醫療模式,沒有報警迹象就沒什麼大礙。”對面宋衡的聲音冷酷得可謂愉悅,“喻聞呢?”
“我們已經在館内展開搜尋了,但是目前還沒有消息。”老管家低聲說,“他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
“哦?”宋衡尾音上翹,“檢查一下宋炙的手機。”
老管家搜尋半晌,冷汗涔涔。
“沒有找到。”
“他應該是用了宋炙的手機給我定時發了消息。”宋衡嗤笑一聲,
“隻可惜他沒算到,我弟弟是絕對不會向我妥協的。”
“他骨頭硬的很。”
所以大少爺能在四點收到短信之後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從而聯絡将軍館的工作人員,這才及時發現小少爺遭到暗害……
老管家抹了把汗。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這種奇聞轶事,在各大豪門之間屢見不鮮,甚至成為了某種時代新風尚。
但沒想到這次竟然輪到宋家了。
“喻聞的搜尋工作由我這邊全權負責,你們安頓好宋炙便是,不要讓我母親操心。”
電話随即被挂斷。
老管家扶起陣陣幹嘔的宋炙,望向窗外。
一輛雪白的救護車停在那裡,車窗上貼着碩大的私人醫院logo。醫護們蜂擁而出,提着手提箱擡着擔架,緊鑼密鼓地向屋内趕來。
在他身側,宋炙似乎恢複了部分清明。
他勉強支起身來,眺望着遠方藍天翺翔的白鳥,恨聲重複着一個名字:
“喻聞……”
“喻聞……”
“喻聞……!”
晚上八點,月明星稀,莫名驚起一片烏鵲。
喻聞剛離開手術區,甫一踏入住院區,就打了一個寒戰:“誰在叫我?”
怎麼感覺有點像上上次無限流推理文裡的惡鬼尖嘯。
他腳步不停,側耳聆聽,果然隐約從背後聽見聲聲怒喝。
“喻聞!給我站住!”
宋炙坐在電動輪椅中,頭上蒙着紗布,辘辘地在人群中狂飙,眼裡閃着駭人的寒光。
他身量高大,近乎一米九的身材擠在輪椅中,簡直就像是大人偷玩三歲小孩的搖搖馬。
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喻聞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作為推理部十佳幹部,他本來有信心能藏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角落苟過去。
但奈何半途遇上這麼個車禍,才讓他的行蹤暴露在外,讓宋炙有迹可循。
倒不如說,自己把臉蒙成這樣都能被認出來,宋炙得有多熟悉溫聽竹啊!
喻聞深吸一口氣,默然轉頭,無視身後磅礴的殺意,跟随人群閑庭信步走入電梯間。
然後在身後輪椅向他疾馳的刹那,撲進醫院即将關門的電梯!
“你!”
吱嘎一聲,車輪硬生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闆上磨出一道長長的刹車印。
宋炙奮不顧身地撲了出去,向着即将閉合的電梯門伸出手,仿佛要死死抓住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手指探觸到的卻是冰冷的鋼闆。
铛——
電梯鐵門徹底閉合,鉸鍊帶動廂體上行咔咔作響,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跳動。
身後姗姗來遲的老管家默默擦了把汗,趕緊扶起跪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宋炙,檢查他的手指。
好險,差點被電梯門夾成蘿蔔頭。
剛剛宋炙簡直把輪椅當邁巴赫在開,大有一副泥頭車創死所有人的架勢,誰也攔不住。
“少爺不要着急,我們已經封鎖了醫院所有的出入口,喻先生插翅難飛。”老管家好言勸誘。
“是啊我急什麼呢。”
宋炙任由老管家攙着起身,頭顱低垂紗布散落,看不清面孔。
“我們等下一班電梯吧。”
老管家不容置喙地把宋炙按進輪椅裡,“您被初步确診為腦震蕩,不能随便亂動。”
宋炙一言不發,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跳動的電梯數字,在7F上停留了良久。
“七樓?”老管家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我們等會先去七樓查看?……哎!小少爺!”
短短數秒内,宋炙渾身肌肉偾起,獵豹一般從輪椅上彈起,向着樓梯間狂奔而去。蹬開的輪椅倒着滑出,筆直撞向牆壁。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此地隻剩下一個側翻在地的輪椅,輪毂格格轉動着。
“别跑啊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