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們是青雲分局的刑警,正在搜捕嫌疑人尹元良,胡昌玉,請開門接受搜查。”
“開門!市刑偵支隊的!有人在嗎!”
……
陳聿懷則憑借着記憶,徑直找到了時佑的家。
和别家不同的是,時佑的家這個點兒了竟然還大門往外敞開。
陳聿懷立刻覺出不對來,與身旁的實習警一對視,兩人沒有擡腿就往裡走,而是禮貌性地敲了敲大門。
叩叩叩。
“有人在嗎?”
院子裡沒人,但房間裡燈火通明,借着窗戶映出來的光,陳聿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防盜門上貼着的是張白底黑字的福字,兩邊的對聯也是同色的。
小警察喃喃地念出對聯上的字:“白頭送兒北風喚……黃土埋骨夕陽哭……”
是……挽聯?
陳聿懷心中一驚,也顧不得其它,擡手急促地敲門,大喊:“我開門!我知道你在家!時長仁!時長仁!”
小警察也跟着喊,可大門緊鎖,依舊沒什麼動靜。
睡了?裡頭明明還有燈光的啊?
又等了半刻,陳聿懷一擺手,示意小警察不必了。
“這可怎麼辦?要不咱去喊村長過來?”
“不,喊他們過來也沒用,”陳聿懷沉聲說,“暴力破門吧。”
“啊?”這是小警察第一次從這位平日裡看着冷冷淡淡甚至有些好欺負似的年輕輔警臉上,看到這樣駭人的神色,他磕磕巴巴地說:“可、可咱啥工具都沒有啊,我看他家的窗戶玻璃也是夾層的鋼化玻璃,可比我八字都硬啊……”
陳聿懷轉身走到窗戶前,伸出手相當極其地從小警察腰間抽出一把□□,然後背過身左手拇指輕輕一撥保險,然後單手持槍,迅速朝窗戶的四個角連開四槍。
砰砰砰砰!!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到完全不像是個病号,甚至完全不像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模樣……四發子彈打出去,小警察才堪堪反應了過來。
極迅速,也極穩定,在不能用慣用手的情況下,肉眼瞄準,左手開槍,每一次都能打在窗戶玻璃最脆弱的地方,而後坐力幾乎看不出來。
玻璃應聲出現裂痕,陳聿懷順勢用槍柄使勁在四個角上一敲,蛛網樣的裂痕瞬間爬滿整面窗戶。
嘩啦啦——
滿屋子酒精的臭味嗆得兩人接連打了個噴嚏。
忍着不适的感覺,陳聿懷一腳把玻璃徹底踹碎,然後伸進一隻手從裡面打開了窗戶的鎖。
單手撐着窗沿,輕巧地翻身落地,陳聿懷腳下踢到了一隻綠色的空啤酒瓶子,掀開窗簾,目光順着咕噜噜的酒瓶子往裡面看過去。
一個赤着上半身的大漢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一臉的橫肉紅得吓人,身邊還歪歪斜斜着不少酒瓶,啤的白的都有。
而他的上方,時家的堂屋正中央的方桌子上,擺着一個小小的牌位:亡男時佑之靈位,生于2012年3月6日,卒于2020年3月20日。
那木制的牌位前頭,還有一碗簡單的飯菜和幾個不怎麼新鮮的水果。
陳聿懷呼吸一滞。
3月20日,他們離開大渠溝村的第二天……
“我靠!裡邊兒有個死人!”小警察吓得跳腳,但緊接着就發現時長仁的的胸口還在起伏,隻是雙眼緊閉,面色潮紅,右臉旁邊還流着一灘污穢。
“哕……這他媽是喝昏死過去了?”
陳聿懷渾身一抖,思緒也被硬生生撤了回來,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時長仁,走上前單膝跪在他旁邊,伸手去探他的頸側動脈,心跳沒問題,又将時長仁的臉掰過去,防止嘔吐物嗆到他呼吸道裡。
小警察發現,陳聿懷的手都是抖的。
他側過頭對小警察說:“快打120,我去裡面看看,你在這兒守着,保證他的生命體征,救護車來了就跟着去,這邊有我在。”
“啊?”小警察被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面沖擊得有些愣頭愣腦,不過陳聿懷到底是他們蔣隊身邊的人,他對陳聿懷不了解信不過,還能信不過蔣徵?于是隻能答應道:“哦哦,好吧,那、那你注意安全啊……
陳聿懷推門而出,擡眼逡巡了一圈四周的環境。
很常見的北方農戶的布局,長方形的四合院,坐北朝南,除了這間堂屋,兩邊還分别有個廂房,隻是右邊的廂房已經被改造成了雞圈,不過因為時長仁常年酗酒根本無法勞作,所以說是雞圈,其實也早就荒廢了多年。
而左邊的廂房門是虛掩着的,陳聿懷推門而入,摸黑拉開了燈。
這是個不到十平的房間,左邊一張單人床,喜慶的大花床單顯得是那麼的不合時宜,而窗前的一張小小的桌椅上,亂七八糟地擺滿了皺皺巴巴的課本、插畫書和斷成半截的油畫棒。
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小男孩兒的房間,因為白色的牆壁上還用油畫棒畫着個奧特曼的形象,看着潦草,但時佑卻十分認真地用深色蠟筆勾勒出了線條,其中奧特曼胸口的燈不知怎麼,竟然已經被蹭得有些發黑了,像是被反複摸過的。
盡管隻有一面之緣,可當他看到這些,一個鮮活的小學生形象卻猛然躍入了眼前。
他看到時佑坐在地上,用各種彩色的東西在牆上寫寫畫畫,又拿着插畫本趴在床上大聲讀着裡面的故事,可能是彼得潘,又或者是小馬過河。
明明幾天前見到的時佑還是個膽小得不敢說話,但為了自己的姐姐又能鼓足勇氣向他們求助的男孩——或許那晚,時佑是真把他們當作可以拯救世界的奧特曼了吧……
姐姐……姐姐?對了,他好像還從沒見過什麼姐姐,可村長分明說過,時佑确實有個叫時珊珊的姐姐,今年也不過十二歲。
陳聿懷的思緒被徹底喚醒,這時,院子裡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後,他聽見了小警察跟着急救醫生和時長仁上了車,然後車門被碰地一聲關上。
直到那聲音漸行漸遠,最後什麼也聽不到時,陳聿懷才從廂房裡走了傳來。
他打開手機電筒,開始在院子裡一寸寸地勘察。
偌大空曠的院子裡隻有他一個人,夜風一吹,陳聿懷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最終,他在右廂房改成的雞圈裡發現了一絲異樣。
雞圈裡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稻草,蛛網結得到處都是,非常的破敗,走進了還能聞出一股家禽特有的臭味。
稻草上印着一串不那麼顯眼的腳印,陳聿懷順着找了過去,腳印最終停在了雞圈最深處的角落裡,約莫半個平方的稻草都看起來與周圍的不大相同。
要更加雜亂一點,也更加新鮮一點,明顯是不久前有人動過,然後重新鋪上去的。
陳聿懷蹲下來,用手扒開那層草,然後他發現,這稻草底下竟然還藏一塊深色的木闆,要不是仔細觀察,哪怕從這雞圈門口來回經過都很難發現這東西。
陳聿懷下意識地摸出了腰間的電擊器攥進手裡,深吸一口氣,拎起木闆上的鐵環,提起木闆。
這底下竟霍然出現個能供一個成年男人通過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