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在眼前綻開,楚心眸中染上絲絲紅光,尚未來得及做什麼,便覺眼前一花,再度回到隔壁教室。
隔壁的303隐隐傳出校長和少女的争執動靜。
蘇溪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氣,死前的恐懼和疼痛仍舊刻在腦海裡,她迷茫地看看楚心和方蕊,她們兩人是同樣的恍惚。
方蕊眼眸藍光微微泛起,嘴唇嗫嚅,又意識到什麼,轉而用手寫:“……我們回到了幾分鐘前。”
回溯。
蘇溪目光一亮,顧不上死亡的陰影,搶過紙筆寫:“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嘗試一下?”
既然死不掉,為什麼不能再試着救救那女孩?
楚心接上:“他是五瓣詭異,打不過。”
方蕊像是想起什麼,連忙掏道具,發現泡泡槍還在背包裡,松下一口氣。
蘇溪也翻背包,數一數道具,又在紙上寫:“試試,我們道具多,反正隻要死了一個人就會回溯,你們如果害怕,我可以頂在前面。”
楚心沉默一下,方蕊敲敲她的頭:“輪流來,九死一生又不是沒有經曆過,我不怕的,先說好,這一次要怎麼做。”
隔壁校長已經在将少女往門外拉,蘇溪扯過紙筆正想寫什麼,三道光柱便從她們腳下泛起,将她們包裹其中,動彈不得。
蘇溪微微睜大眼眸,眼裡漸漸浮現出憤怒。
這算什麼,副本硬控,要她們眼睜睜看着外面的壞人得逞嗎?
方蕊沉下臉,意識到掙脫不開,眼眸裡的藍光暗淡下去,咬咬唇撇開頭。
楚心目光下垂,看着自己的腳尖。
外面少女尖叫着被拖走,302教室裡空氣冷凝,壓抑得透不過氣。
直到那聲音漸漸遠去,她們周遭的光柱也沒有解開。
蘇溪氣得眼睛發紅。
又一道腳步聲響起,青年哼唱着輕快小調靠近,停在隔壁的303。就在那腳步停住的一瞬,小調也停了,響起秋逸之驚慌的聲音:“雅雅……?這裡是怎麼回事?”
“雅雅?”
他聲音漸漸焦慮,在303裡一通亂翻,最後咬牙切齒道:“是他,一定是他……”
腳步聲匆匆從303跑出,路過302,漸漸向樓梯口跑去,到消失。
不知過多久,禁锢楚心三人的光圈消失,她們臉色都不是很好。
偏偏空中飄起行紅色的血字:
「追上他!」
蘇溪忍不住罵:“垃圾副本,到底是要做什麼!”
沒有秋逸之在,她大膽開麥,一氣罵了幾十句不重樣的,罵得自己都有點缺氧。
“先别罵,我們快追。”楚心趴在窗前看外面,秋逸之奔跑向不遠處的思政樓。
方蕊嘩啦一下打開窗,喊了一聲蘇溪,讓她釋放出粘液,将三人直接從窗送下樓,追向前面的秋逸之。
她們明明在拼命往前跑,可和秋逸之之間卻始終隔着段難以企及的距離。
方蕊眼眸微藍,緊盯着那道身影,心裡也漸漸焦躁。
蘇溪胸口憋悶,忍不住又開始罵副本。
她們追進思政樓,方蕊眼瞳微微一縮,急促道:“快!”
沿途似是有紙條,她們也顧不得了,反正是死不成的,誰還在乎這個。
一路拼命狂奔,到達頂層校長辦公室門前,她們隔着玻璃先向裡面望。
校長背對她們站在裡面,腳下一片血泊,秋逸之手中握着刻刀,身軀微微抽搐,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向前刺去。
校長擡起腳,狠狠踩在他的手臂上,隻聽咔嚓一聲,手臂被撕扯斷,秋逸之倒在地上痛得扭曲嘶吼。
少女用鐵鍊拴在旁邊,一身淩亂破敗,拼命哭喊着要過來救秋逸之。
蘇溪漲紅臉,伸手要推門,三道光柱再度圈住她們,她氣急敗壞,大聲叫罵,但裡面像是聽不見般,劇情仍舊在繼續。
楚心動動手指,這次沒有禁锢得很徹底,她嘗試着揮拳,光圈震動,但依舊沒有破碎。
方蕊翻找道具,卻也都對光圈沒什麼作用。
校長室内,秋逸之生命漸漸流逝,最後再無動靜。
校長嫌棄地踹他兩腳:“什麼實力,敢來威脅我。這種垃圾貨色,就該丢去垃圾場。”
他邁過秋逸之走向少女,不顧少女的踢蹬尖叫,掐住她脖頸道:“給我安分點!你本來就是我的,如果再不乖乖聽話,我把你給融進水裡,重新畫一個新的!”
少女頹唐哭泣,嘶啞的哭聲滿是絕望。
校長室外被禁锢的三人依舊在嘗試,隻覺得那哭聲讓她們心裡格外煎熬。
窗外景緻再度變幻,日月輪替間,又是半月過去,她們不必再看校長室内的情況,卻被副本強行加強印象,知道少女被折磨了整整半個月。
直到這一日,校長離開,少女終于有喘息之機。
她跌跌撞撞地從校長室裡出來,眼眸裡通紅一片,詭異靈力震動,她穿着潔白的衣裙,長發披散,搖晃地向前走,喃喃道:“逸之,逸之……”
她清瘦身軀被一陣濃霧包裹,身影漸漸變幻,竟是成了秋逸之的模樣。
她擡起雙手結印,嘔出一口血,又分出兩個秋逸之。
三個秋逸之彼此對視,眼神溫柔缱绻,盛滿愛意。
“隻有三個……”少女嗓音從青年口中吐出,“我才剛剛覺醒能力,所以隻能有三個……逸之,我不會讓你白死,我打不過他,但總有人能。”
三個秋逸之扶着牆,一個接一個的漸漸遠去。
楚心微怔,想起陳霜霜給她講過的故事,她輕聲地、将故事講給了方蕊和蘇溪。
“……她是想引起外界注意,來查秋逸之的死因。”方蕊掐緊指尖,“但從我們後來的時間線來看,這件事根本沒有被重視。”
“她怎麼這麼傻!”蘇溪跺跺腳,“變成三個校長去放火、做點壞事,那不是更容易嗎!”
“或許她的能力,隻能變成她喜愛的人,也或許她才畫裡活過來,想不到這些……”
“那現在……咦,硬控沒有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她!”
蘇溪匆匆向前跑去,方蕊和楚心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們都已經意識到,這是過去的事情,是記憶影像内生成的副本,本就已經不可更改,即便能,也有副本的強制幹預,她們什麼都做不了。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片刻後,一同追了上去。
她們去了三個地方,大禮堂、男寝3号樓303、花園,任她們跑得有多拼命,看見的,都隻是秋逸之自殺的畫面。
就和故事裡一樣。
楚心立在空蕩蕩的大禮堂裡,看着倒在舞台血泊裡的白淨青年,胸膛忽然泛起絲涼意。
她輕輕撫上去,喃喃自語:“父親,我的心,怎麼又涼了……”
濃霧包裹又散去,再看時,她們已經回到操場。
蘇溪眼眸泛紅,氣惱地踹了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