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渾身陡然一冷,識趣地收住話。
列車員放下心,笑着道:“沒有走丢就好,最近人販子又活躍了。如果是被那位「梅姨」拐走,你們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叮囑兩人盡快回車廂後,就推着貨車走遠。
哥哥目光鎖住楚心,不客氣地責備:“妹妹,你今天特别不聽話,難道想要被爸爸媽媽打嗎?”
楚心仰頭看着他,毫無畏懼道:“隻要哥哥不說,爸爸媽媽就不會知道。你會故意去找他們告狀,讓我挨打嗎?”
哥哥繃直唇線,透出濃濃不快。
楚心發現,這幾次即便哥哥生氣,也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甚至會處處維護她。
楚心得寸進尺,反而質問:“剛剛為什麼不讓列車員幫忙尋找弟弟呢,你不怕他又丢了嗎?”
哥哥氣笑了,冷冷道:“為什麼不讓列車員參與,難道你不知道原因嗎?你是想把全家都賠進去嗎?”
楚心倏然怔住,寒意從脊背處漸漸蔓延。
一種想法在腦海裡産生,讓一切規則和至今發生的事情都變得無比合理和順暢。
她确實沒有弟弟,規則是正确的。
爸爸媽媽和哥哥也确實在找弟弟,準确說——是“拐”一個男孩回來,做他們的新弟弟。
他們一家是人販子。
楚心手掌壓在口袋上,裡面是那份紅星工廠的報紙。
這份報紙,是在哥哥口袋裡找到的。
爸爸媽媽曾在十八年前拐了一個小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她。
而她名義上是妹妹,實際上是哥哥的童養媳。
第四車廂是紅星工廠的工人,或許楚心在這副本裡的身份,和他們有緊密聯系。
第二車廂的中年男人,打算用女孩子們換男孩,合理懷疑他是爸爸媽媽的交易對象。
而紅裙子女人,或許才是小男孩真正的家人。
爸爸媽媽要從她手上騙走孩子。
一切都能串聯起來,剩下的就是去求證。
楚心望着哥哥的目光有所變化。
她緩慢挪動,和他保持着安全距離,盡可能平和道:“哥哥,我沒有吃飽,去買點小零食。你先回車廂坐好,等我回去和你貼貼。”
哥哥:“你沒有騙我?”
楚心:“沒有,大家都要在一個地方下車,我騙你有什麼意義呢?”
哥哥勉強接受她的解釋:“好,我回去等你,下次列車停靠前,你要回來。”
楚心敷衍地“嗯嗯”兩聲。
她會盡快将事情處理好,通關這個副本。
和哥哥分開後,楚心就前往二号車廂。
中年男人又喝上了酒,罵罵咧咧地訓斥着小女孩。
仿佛剛剛趴在地上狼狽求人的,不是他一樣。
眼看他又要踹人,楚心快步上前,一腳踩住他的鞋,将他牢牢釘在地闆上。
男人吃痛地“嘶”一聲,怒目瞪向楚心。
他想掙出腳,卻駭然發現怎麼都無法動彈。他的腿仿佛陷入深淵黑洞,甚至沒有知覺。
楚心彎起眼眸一笑,好脾氣道:“叔叔,先不要生氣,我有幾句話想問你。我不太擅長控制力道,膽子也很小,如果你吓到了我,我這一腳踩下去,你的腿可能沒了哦。”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你想問什麼。”
楚心不緊不慢地道:“其實是我媽媽爸爸讓我來的,他們想讓我問問你,你預訂的男孩,還要不要了?”
中年男人急道:“要啊,當然要了,說好拿雙胞胎換的,你們别想加價!”
果然是這樣……楚心的猜測得到證實。
她扯出淺淺的笑:“放心吧,我不是來加價的,隻是想告訴你男孩子找到了,來确認一下而已。诶對了,你是在哪個站台下車,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交易嗎?”
“隴川站,不是和你們一樣的嗎?”中年男人道,“下車交易啊,你們說好幫我處理尾巴的。”
楚心輕輕“哦”一聲,緩慢收回了腳:“明白了,那我回去告訴爸爸媽媽,一切都照舊。”
中年男人輕籲一口氣。即将得到男孩的喜悅,讓他沒有責怪楚心踩自己腳的行為。
反而搓着手問:“你們手裡有多少貨,如果我拿這個換,能再換一個嗎?”
他正指着女孩,眼裡閃爍着貪婪。
楚心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女孩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仍舊木木的。
她的額頭已經不流血了,但猙獰的傷痕仍舊新鮮,暗暗向所有人展示着她的疼痛。
楚心沒有回答中年男人,她從口袋裡掏出那顆紅色糖果,塞進女孩掌心。
通用守則(下),第四條「小朋友很喜歡吃紅色糖果,最讨厭藍色的果凍」。
她不太清楚紅色糖果的意思,但她留着也沒什麼用。
敷衍中年男人幾句,她就離開二号車廂。
“姐、姐。”
艱澀稚嫩的嗓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楚心回過頭,小女孩獨自追了過來。
她手裡攥着糖,認真道:“謝謝,我沒吃過糖,但它一定很甜。”
楚心彎眸淺笑,揉揉她的腦袋:“那就嘗嘗看,肯定很好吃的。”
畢竟有規則蓋章。
小女孩歪着腦袋看她,忽然道:“姐姐,我好像在照片裡看見過你。那個你小小的,但笑起來的樣子和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