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行宮中哪來的女子?除了太妃們,難道還有其他女眷嗎?”
“聽說官家是親自從車輿中抱着這名女子出來的,一路疾跑到了栖梧宮,隻是那女子戴着幕籬,并未有人看清她的樣貌。從身型來看,應當是個年輕女子。”
謝辭感覺,她心中隐隐期待的某些東西,正在四分五裂。
-
兩人當初成親,完全是烏龍事件。
隻是聖旨不可違背,兩人也不算兩看生厭,這婚事就成了。
婚後,陸珩對她極好。偌大的王府裡,隻有他們兩個是主人。冬日煮雪烹茶,夏日曲水流觞。得空時,陸珩也會帶她在京郊遊玩,體驗鄉村野趣,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除了生活外,他有自己的庶務要忙,她也在慢慢适應皇家的生活。她的身份卑微,有很多世家都看不起她,常常會給她使絆子。陸珩親自教她應對,也時常為她解圍,她跟着他的腳步,慢慢成長為一個舉止得宜的王妃。
兩人親密無間的時光裡,她幾乎要忘了這世間的男子都是怎樣的三妻四妾,眠花宿柳。畢竟謝辭這輩子最親近的兩個男子,一個是父親,一個是陸珩,都擁有相似的專情。
讓她最為觸動的是,大婚當夜,陸珩主動提出要與她約法三章,允諾她的三個要求。
“阿辭,我求娶于你,你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珍寶,我不知道要如何珍之、惜之、憐之。所以我允你三個要求,我無條件服從。他輕聲說,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呼吸間的熱氣全撲在她的臉上。
陸珩始終勾着嘴角,眼波流轉,似有一池碧波在他眸中蕩漾。她走到哪,那道灼熱的目光就跟到哪。
謝辭的臉熱得快要燒着,眼神不知該往何處放,她匆匆低下頭,寫下了契書:
一是夫不許納妾。
二是夫妻但行好路,莫問前程。
三是夫妻一方對婚姻不滿,即可提出和離。
陸珩甚至沒仔細看内容,隻是抓住謝辭握着筆的手,寫下自己的名字,兩人又雙雙摁下手印。
“阿辭,我好歡喜。”
龍鳳喜燭燒了一整夜,早已無人在意躺在桌上的契書。
帷帳落下,燈花迸射,鴛鴦交頸,芙蓉帳暖。
後來謝辭才知道,原來誓言就是用來違背的。
-
回過神來,謝辭總覺得陸珩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隐,他向來心慈手軟,說不定又像當初救了她一樣,意外救了一名女子。
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謝辭想要親自跑一趟,看看這女子是什麼人物。
“纖雲,給我梳妝吧。我要去一趟栖梧宮。”
謝辭穿戴整齊,遮蓋好眼下青黑,匆匆趕往栖梧宮。
元澄正在殿門口打着盹,忽然睜眼看見謝辭一行,吓得一抖擻。
他抖了抖袖子,“給皇後娘娘請安。這一大早,皇後娘娘怎麼來了?”
謝辭沒料想,元澄都這般無精打采,陸珩想必更加疲累。
她迫不及待想見到陸珩:“官家可在裡面?你們回來了也不通報一聲,本宮等了好久。”
元澄一臉不知所措,想要伸手攔着謝辭,片刻又把手收了回來。官家隻叫他不要聲張,也沒叫他攔着皇後娘娘不讓進呀。
謝辭沒注意元澄的表情,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閑置的宮殿還未來得及布置,四處空曠。謝辭走到後殿,一眼就看見了榻上之人。
暖榻窄小,陸珩就蜷縮着身子側卧其上。他眼下青黑不比謝辭輕,比半年前更黑了,也更瘦了,更有成熟帝王的氣韻了。
謝辭滿心疼惜,她俯下身子,指尖輕輕貼近,還沒碰到陸珩的臉,他突然睜開了眼。
“阿辭,你怎麼來了?”陸珩眼中的驚吓大于謝辭預想中的驚喜。
“你們真是主仆連心,剛剛元澄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怎麼我不能來嗎?”謝辭隐隐有些生氣。
陸珩坐起身,松了松睡麻的胳膊,又抹了一把臉,仰起頭看着謝辭,“阿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辭貼着他坐下,挑起他的下巴,像個流連花叢的浪子般輕佻地說,“我來捉奸了呀。聽說有人帶了個年輕女子回來,我自然要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迷住了我家夫君。”
陸珩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輕輕拍掉了謝辭的手,尴尬地笑道,“阿辭,不要開這種玩笑。”
謝辭對陸珩的反應有些不喜,她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人呢?是哪家妹妹?”
她走到床前,欲掀起帷帳,“她可是在這兒?”
“你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