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官家走後不久,柳美人跳了支舞,淑妃娘娘和惠昭儀娘娘都大加贊賞,席間衆人也沉醉其中。舞還沒跳完,貴妃娘娘身邊的玉珠第一個發現貴妃娘娘不對勁。貴妃娘娘小腹墜痛,滿頭汗珠,痛得像是要昏過去。
淑妃娘娘趕緊叫了太醫,又吩咐人把貴妃娘娘擡回栖梧宮,聽說貴妃娘娘到栖梧宮時,已經隐約見了紅。”
謝辭感覺事出蹊跷。
宮宴都是按以往的慣例操辦,不應該有什麼變數。楚宜岚這一胎陸珩極為看重,整個太醫院天天都伺候着她,更不應該有什麼未被察覺的不妥之處。
“今天宮宴上可有什麼跟以往不同的地方嗎?”謝辭開口問道。
纖雲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下午發生的事。
“下午我和玉珠在集英殿時,玉珠發現您的酒杯被打碎了。我們與陳司設商量後,就把妃位以上的酒杯換成了較低規制的酒杯。”
“你說是玉珠發現的,那又是誰提出要換酒杯的?”
“也是玉珠。”纖雲有些不安起來。
“有查到是誰打碎酒杯的嗎?”謝辭追問道。
纖雲搖了搖頭,“尚未。打碎酒杯雖事出意外,但奴婢,奴婢以為是小事,沒想到……”
謝辭拍了拍纖雲的手,安撫道,“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現在吩咐人下去,勢必要找到是誰打碎了酒杯。”
謝辭隐隐有種預感,今天這件事是沖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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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駕到——”
謝辭趕到栖梧宮時,已是一更天。
栖梧宮正殿裡坐滿了沒來得及換下宮裝的嫔妃,卻又無人開口大聲說話,安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衆人忐忑不安,見謝辭來了急忙行禮。謝辭瞟了一眼,徑直往後殿走去。
後殿裡幾名太醫正在焦頭爛額地商量藥方,重重帷帳後正是還沒來得及換下衣服的陸珩。
他坐在床沿,攥着巾帕,動作輕柔地擦拭楚宜岚額頭上不停冒出的汗珠,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心疼。
楚宜岚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睡得極不安穩。
見謝辭來了,陸珩示意宮人們不要出聲,他為楚宜岚掖了掖被角,從屏風後走出來。
“楚貴妃情況如何了?”謝辭問起今夜當值的張院判。
“貴妃娘娘身體康健,雖然有見紅,但發現及時,加之已煎服安胎藥,腹中胎兒無虞。後續還需要再觀察,根據病情變化服藥。”
陸珩坐在謝辭身旁的另一張椅子,嗓音低沉似風雨欲來:“楚貴妃日日把脈,按時按量服下安胎藥。今日怎會突發見紅?”
張院判哆哆嗦嗦,斟酌再三開口:“通過脈象來看,貴妃娘娘的脈陰在于下,虛澀燥急,今日約莫是受了些極寒之物的刺激,才會有小産之兆。”
“楚貴妃一應用物都經尚宮局精心置辦,入口之物更有宮人試毒,怎麼會有極寒之物出現在宮裡?”陸珩眉頭緊簇,顯然對張太醫的回答不悅。
“本宮已讓人着手調查。今日楚貴妃接觸過的人還有物什,通通都要仔細地查,一定要找出原因來。”謝辭不假辭色,殿中宮人們隻把頭伏得更低些。
這時,纖雲悄悄走到謝辭身邊,掩聲耳語了幾句,“娘娘,打碎酒杯的人已經找到了,是否要帶上來?”
“哪個宮裡的?”
“正是栖梧宮的。”
栖梧宮的宮婢打碎了酒杯,接着栖梧宮的掌事女官主張換掉酒杯,結果害了栖梧宮的娘娘?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慢着。先把碎掉的酒杯和今夜用的白釉高足杯都拿來,讓張院判看看有沒有問題。”
纖雲連聲應下,招手讓人把酒杯端了上來。
謝辭跟陸珩解釋了一遍換酒杯的風波,他點了點頭,示意應允。
張院判及幾位太醫拿起酒杯端詳一番,又聞了聞,搓了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陸珩不停地轉着手上的玉扳指,似有些不耐,“今日楚貴妃的其他用物也一并呈上來,讓太醫們看個遍。”
謝辭始終冷靜得體,在太醫們忙碌時甚至有心情品茶。
陸珩一直盯着她的茶盞,眼神略有不滿。
謝辭視而不見。誰的孩子誰負責,她能做一個得體的皇後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指望她為了楚宜岚哭哭啼啼嗎?簡直可笑。
貴妃規制用物極多,今日碰上宴席更是翻上一倍。太醫們使出渾身解數,勢必要找出不妥之處。
過了好一會兒,謝辭突然從成堆的物件中看見一個熟悉的物品。
正是自己賜到各宮中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