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除了飛星和纖雲,又還有誰記得她曾經也是個夫子呢?她曾經也滿腔熱血,一身抱負,而不是如今這樣,做一個名不副實的管家,處理些毫無意義的争風吃醋。
這些話,她還未曾對陸珩說出口,但陸珩遲早會知曉她的決心。
轉眼丹桂飄香,又是中秋時節。
新妃們已經入住各宮,也已到崇華殿見過各位娘娘。
除了還未抄完宮規的許問凝不得出宮,柳汐禾也安分守己不曾出宮,其他妃嫔們日日花枝招展,在陸珩可能出現的地方四處遊走,隻為博得天子垂憐。
但連着幾日,陸珩隻去了栖梧宮,新妃們眼巴巴望着,胭脂已用了幾盒,卻未見上天子一面。直到崇華殿傳來要舉辦中秋宮宴的消息,新妃們沉寂的心又雀躍起來,這正是展現自己的最佳時機。
後宮的一切波瀾起伏,陸珩一概不知,他正忙裡偷閑與言小公爺手談。
“陛下,你又輸了。”宋诏看着縱橫交錯的棋盤,未落下最後一子,心中已了然。
陸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是,我又輸了。”
“陛下可是有心事?”今日的水平确實讓宋诏大跌眼鏡,作為陸珩十餘年的伴讀,他不得不好奇起來。
“連子慎都看出來了,看來我這皇帝做的果然失敗。”
“不是幡動,是心動,”宋诏一子一子收回棋局,指着陸珩連連失誤的幾步道,“陛下的心思,都在棋局中顯現出來了。可是前些日子城中的謠言一事?”
陸珩搖了搖頭,“是也不是。謠言一事已查明,隻是幾個乞丐使了些糖哄騙小孩子唱起這些童謠,至于那幾個乞丐已經暴斃,死因不明,源頭也就斷了。”
陸珩又執一子落下,“你我之間,不談政事,再來一局。”
宋诏将陸珩落下的白子放回棋盒中,調侃道,“我不與心亂之人下棋。”
“那你猜猜,我是因何心亂?”陸珩把問題抛了回去。
宋诏捏着下巴,假意思索一番,“可是因為宮中佳麗太多,陛下一時間為難,不知如何雨露均沾?”
“的确。我分身乏術,不如子慎孤家寡人輕松,既然這樣,子慎不如為我分擔些許?我這便下旨賜婚,讓言國公府也熱鬧熱鬧。”
宋诏馬上變了臉色,“陛下,我是開玩笑的。這聖旨可不能随便下,美人恩我無福消受。”
眼見宋诏也有害怕的事情,陸珩心情舒暢多了。
“我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如何挽回女子的心?你可别問我這個女子是誰,總而言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這個問題嘛,”宋诏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回答道,“人都有所求,有所不求,隻要順着這名女子的意思,做些讨她開心的事情,想必就可以挽回了。”
“順着她的意思嗎?”陸珩喃喃道。可是謝辭想要的,他給不了。
“陛下可以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試探試探這名女子的心思。人心都是肉做的,隻要陛下軟言相向,想必沒有女子不被陛下的心意打動。”
陸珩茅塞頓開,是了,自己可以一步一步來。
既然謝辭想和離,那便順着她的心意走。和離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出宮。他能理解,謝辭并非宮中長大之人,時間久了,肯定會覺得深宮寂寞,隻要自己多花時間陪陪她,帶她出宮逛一逛走一走,說不定她就會心軟,一切就有了挽回的餘地了。
“子慎這一招,我覺得可行。”陸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不可察覺地上揚。
“那我就靜待陛下的好消息了。”
“元澄,把朕私庫裡那副《自叙帖》取出來,待宋大人回宮時,一并奉上。”
宋诏眼神一亮,自己軟磨硬泡求了一載的大家名帖,就靠這幾句話得來了。
他在心裡對這位女子感恩戴德,面上也不忘對陸珩奉承幾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臣謝主隆恩,預祝陛下大功告成,臣也就功成身退了。”
陸珩擺了擺手,不再理會得意忘形的宋诏。
明日便是中秋宮宴,亦是謝辭的生辰。隻是宮中常以中秋為重,反而忘記了謝辭的千秋。宮宴年年由謝辭主持,她自己不提,一來二去,大家好似忘了她的生辰。
擇日不如撞日,明日便帶謝辭出宮,追憶一下當年的風花雪月。
陸珩對自己的安排頗為滿意,招手讓元澄一一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