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漸漸轉小。
擁擠的人潮漸漸散去,盛峤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租住的公寓,發現屋子裡漆黑一片,安靜的如同一場默片。
盛峤沒有多想,以為是顧微青像往常一樣有事出門了。
他開了燈,換下外套和鞋子,從櫃子裡拿了一罐貓罐頭,用指節敲了敲蓋子。
若是以往,别說等盛峤開罐頭,隻要他一進門,嘟噜就會小跑着過來迎接他,抱着他的腿蹭好幾分鐘,随後才矜持地吃起自己的小零食。
可奇怪的是,今天盛峤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嘟噜的影子。
“嘟噜?”盛峤以為嘟噜睡得太沉,可是他又找了好幾個嘟噜喜歡待的角落,都沒有找到那個金色的身影。
漸漸的,盛峤開始慌了,連喊嘟噜的語調都有些顫抖。
為什麼嘟噜不見了?
是不是偷偷跑了出去?會不會出事?它會害怕嗎?還會回來嗎?
盛峤忍不住想。
房間裡很安靜,盛峤的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如鼓的心跳聲,屋内還沒開空調,雨後的空氣潮濕,不過幾分鐘,盛峤便感覺渾身像是浸在了水裡。
可是他卻覺得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在屋内找尋無果,盛峤隻能寄希望于平時上鎖的儲物室。
然而就在盛峤想要去拿鑰匙時,卻發現儲物室的門沒有關緊,露出一條縫隙。
盛峤推門進去,發現原本整齊的儲物室變得有些淩亂,像是有人匆忙翻找東西,又很快離去。
而原本放着航空箱和貓糧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顧微青把嘟噜送走了?
盛峤有些失魂落魄地關上儲物室的門,一瞬間,強撐着他的一股力氣也被抽幹,他緊貼着門緩緩坐下,環抱住雙腿,将腦袋靠在膝蓋上,呈保護的姿勢。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會這樣,變得如此敏感。
可能是最近心中的思緒太過繁雜,又或許是陸知言的警示帶來的憂慮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
于是,他忍不住想——
顧微青是以需要有人幫忙照顧嘟噜為由與他簽訂了租房合同,那麼如今嘟噜不知被送去了哪裡,維系兩人關系的紐帶消失,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的痕迹會被抹去,氣息會被掩蓋,雪鴻泥爪也終究會化為一汪春水不知流向何處。
真是矯情。盛峤自嘲地笑了笑,閉上了眼。
*
盛峤是被熱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是純白的天花闆,蓋在身上的被子好像有千斤重,讓他喘不過氣。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子在他的喉嚨劃過。
“醒了?”顧微青握住盛峤的手,長呼一口氣,“再不醒就要送着你去醫院了。”
盛峤眨眨眼,還有些懵。
顧微青用體溫器測了測盛峤的體溫,揉了揉他的頭發,柔聲說:“還有點低燒。”
“我發燒了?”盛峤後知後覺。
“是啊。”顧微青皺着眉,眼神擔憂,“我一進屋,就看見你縮在儲物室門口,身上濕漉漉的,褲子髒得不成樣子。”
盛峤垂下眼,沒有說話。
“在外面淋雨了?”顧微青喂了盛峤一杯溫水,“還是前幾天在北浔着涼了?”
“可能都有吧。”盛峤縮回被子,隻露出幾個翹起的發絲。
顧微青無奈地笑了笑,輕撚着他的發絲,問:“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
盛峤渾然不覺,悶悶地應了一聲。
“好,那再睡一會兒吧。”
就在顧微青準備離開時,盛峤抓住他的衣角,聲音沙啞地問:“嘟噜呢?”
顧微青想了想,還是怕盛峤病中分神擔心,便回答:“暫時送到朋友那兒了。”
“送走了?”盛峤松開手,用被子将自己完全蒙住,形成一個與外界封閉的狀态,“知道了。”
顧微青沉默地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當是生病了情緒不好,也沒多想,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
盛峤歎了口氣,閉上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他似乎聞到飯菜的香味從廚房飄過來,伴随着極輕碗筷碰撞聲。
還有——手機的鈴聲。
盛峤的手機一般都是震動或是靜音,那麼這隻可能是顧微青的手機。
盛峤撐着身體坐起來,想去喊顧微青,但他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
所幸這時顧微青也端着煮好的粥進來了,他看見盛峤坐起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奇怪地問:“怎麼了?”
“手機響了。”盛峤低聲道。
“嗯。”
顧微青不緊不慢地為盛峤架好床上桌,布置好碗筷,才轉身去接電話。
他這次沒有回避盛峤,直接接起了電話。
似乎又是工作上的事情,顧微青倚靠着窗戶說了一些盛峤聽不懂的話,最後拒絕道:“抱歉,現在不太方便。”
“家裡的小朋友生病了,需要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