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夢鼓搗說：“誰說女子不如男，咱就去踩嘛，我們十歲就會踩了，我們能踩着高跷跑步，你看他們誰能跟我比的。到時候村裡大人說，咱就不聽。他們要趕我們，我們就走開，我們自己踩自己的，他們過節，我們也過節，不相關嘛。”

餘玲玲還是有些擔憂：“我媽肯定是不準的，她要是知道我偷偷踩高跷，肯定打我。”

餘夢說：“大過年的，你媽媽不會打你的，放心，到時候打你你就跑嘛，這幾天又忙，決計是不會打的。”

餘天天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向往，她家三個孩子，她上頭一個哥哥，下頭一個弟弟，她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孩，父母待她算是教村裡一般女孩子都要好的了。

餘夢知道餘天天的媽媽絕不會打她，繼續慫恿說：“咱們就去踩嘛，你看，村裡都說咱聰明，咱起個頭，以後大家都覺得是踩了高跷就這麼聰明的呢。”

餘美美率先說：“我跟你們一起踩。”

餘夢很滿意點頭：“那加上天天，咱就有三個人了，咱三個可能是開天辟地村裡第一批踩高跷的女孩子啊。”

餘玲玲猶豫了一下說：“踩就踩吧，到時候挨打再說。”

于是四個女孩子果然就開啟了村裡第一批女孩子踩高跷的風尚，第二年踩的女孩子更多，人們每次見了她們幾個都說：“還是姑娘伢化妝好看……”

餘玲玲的媽媽并沒有打餘玲玲，反而在人家誇獎四個女孩子的時候，她媽逢人就說：“我家玲玲10歲就會踩啦，你看身段又好看，妝又化得好，要我說，村裡早就該讓女孩子參加踩高跷了。啥時候讓我們女将玩龍燈，說不定比現在更精彩。”

男人們哄笑說：“女将玩什麼龍鳳燈，龍頭一百多斤，你舉都舉不起來。玩龍燈講敬意，你莫吓到菩薩咯。”

玩笑的女人們也就不說話了。

這踩高跷的四個女孩子中，除了餘美美，另外三個都上了高中。村裡人說：“都是這三個孩子高跷踩得好，菩薩保佑她們讀高中，我們村第一批讀高中的女伢呢。”

然而這些，都沒什麼用，她們以及她，終究是女孩子。

終究是父母眼中心底的遺憾。

餘夢在割完最後一把谷子從田裡爬起來的時候，腰幾乎伸不直了。她坐在田埂上猛喝水，擦汗。

有時候，她想起自己的生活，要怎樣才能改變？

但最後想起一個事，不是男孩這個現實，永遠無法改變。

這些苦惱，李星辰是不會有的，他是男孩嘛。很多時候，她覺得隻要超過李星辰，眼前的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但現實并沒給她這個機會……

至于說李星辰會不會放假了也在家裡幹農活這種荒誕的想法，她已經累到沒心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