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梁氏早已得知消息,此刻正由人攙扶着,在江府的大門前焦急地等待,大概是血濃于水,她隐隐覺得此番空前危險,江玦不一定能應付過來,心直跳到嗓子眼。
跟她一起站在門口的侍女隻好安慰她:“主君骁勇善戰,定不會被宵小之徒傷着,老夫人莫擔心。”
幾番話下去,才把她心裡的不安拂去幾分,彼時,另一小隊人馬也齊齊出現在江府門口。
皆是身着醫官局的官服。
待為首之人走近,梁氏瞬間便認出了這個不速之客。
雖不知所以,但她本能地抛下侍女的攙扶,搶步問道:“蘇醫官?你怎麼來了?”
蘇醫官是大内醫官局裡,乃至整個司州醫術最為高超的醫官,以前江玦時常請他來為梁氏診脈,後來因為前往邊關,也就将這件事便全權交托梁氏身邊的侍女。而今日也并沒有發出帖子。
他下馬回道:“于大人告知在下來江府等候,說是江大人遭賊人暗算,身受重傷,急需醫治……老夫人!”
梁氏被他這一番話吓得踉跄地後倒了幾步,好在她身後的侍女扶住了她。
一路從司州郊外奔馳而來的馬車出現在衆人視線觸及的最遠端,随後快馬加鞭地朝江府趕去。
動靜不小,在場的人皆被吸引去,梁氏在看到馬車的一瞬間,抛下了攙扶,直接朝那輛馬車奔去,好在被人拉住了。
馬車頃刻也抵達了江府前。
江玦被徐虞跟南風扶着出來,面色慘白,已經陷入昏迷。雖然在村子時,徐虞已經事先給他的傷口上了一些有止血效用的藥,也進行了包紮,但他背後傷口依然在不斷流血,暗沉的血紅色爬滿了整身,也沾滿了徐虞身上。
梁氏看到這一幕,心疼地要去抱他,但又害怕給人添亂,停在中途,不敢亂動,隻能面上眼淚橫流,看着江玦進了江府,跟在身後。
到居室後,蘇醫官擡手示意屏退所有人,徐虞停在房中懇求道:“蘇醫官,可否讓我留在這裡,我也略懂一些醫術的,一定不會給你添亂……”
“江夫人,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為江大人療傷已是迫在眉睫,你還是出去吧。”
徐虞望了一眼床榻上面色蒼白的人,隻好垂眸,出了居室。
輕輕合上房門後,她兀自在原地等候,已是失魂落魄,全然不知居室不遠處的廊道上,梁氏正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來。
待她回過神來轉過身去,梁氏已經到了跟前,擡手狠狠的朝她臉上扇去。
“啪——”
巴掌應聲而下,在徐虞一邊的臉頰上落下一個猙獰血紅的掌印。
梁氏怒不可遏地指着徐虞道:“你這個掃把星,自從你進了江府,江家的事就沒停過,如今玦兒更是被你拖累地在床上不省人事,你這個掃把星……”
梁氏伸手将徐虞用力往後一推。徐虞踉跄地直往後倒,最後重重撞到身後的房門上。
在場的下人從未見過梁氏這番樣子,吓得連連低頭,沒人去顧徐虞。
“林嬷嬷。”梁氏轉身看向身邊的侍女。
無需多言,林嬷嬷應聲上前,盯着徐虞一邊已經紅腫的臉,高高揚起來手。
徐虞依舊沒動,伫立在原地,看着愈來愈近的巴掌,雙手垂下。
林嬷嬷已經到了她的跟前,那隻手與她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落下,忽然被人攔住。
以往她深陷風險的許多時候,都是江玦及時出現為她解圍,但彼時,他重傷在身不省人事,是他的侍從出了手。
南風神情前所未有地嚴肅,看向梁氏,“老夫人,我相信主君醒來,若是看到夫人臉上全是巴掌印,一定會火冒三丈。”
梁氏看向徐虞的眼裡滿是怒火,趁趕在她開口前,南風率先拿出一封信堵住了她的嘴。
徐虞認得出來,那是江玦身上的一封信,江玦昏迷後,這封信不慎掉了出來。
當時是她先發現的,而後被南風着急忙慌地拿走了。
南風盯着梁氏,隻道:“老夫人要我交給主君的信,我已經送到了。但是……”
他低頭将信封拆開,那幾張碎紙片也展現在衆人面前。
“主君把它撕了,還讓我告訴老夫人,就算要分開,隻有和離,而且,隻能由夫人自願提出,任何人都不能幹擾。老夫人,主君的意思我已經帶到了,希望老夫人三思而後行。”
林嬷嬷停在原地,見南風言辭不像騙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去看梁氏的反應。
梁氏陰沉着臉色,盯着那封信,一字不發,也沒有打算離開,林嬷嬷晃過神來,忙把那封信拿到梁氏面前。
送出時完好無損,但此刻已經成了幾片碎裂的廢紙。梁氏的臉色更加難看,氣得将那封信狠狠扔到地上,目光投向屋内,最後落到徐虞身上,複雜又危險。
徐虞的目光亦落在那封信上,她迫切地想知道那封信究竟如何。隻是梁氏在此,她根本無法靠近。
南風走到跟前,拾來了那封信。
“娘子,看一看吧。我知道主君不希望你看見,但我今日甯願被他罰,也要讓你看見。”
話落,那封信遞到了徐虞手裡。
是封休書,被人撕碎的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