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虞沒有想到他會說這些話,因為他一向極其不喜自己。
愣了一瞬後,她神識才稍稍回籠,道:“謝……謝大人。”
小心翼翼地取出竹筒裡的水,将野果清洗幹淨,塞到他手裡。
“這裡荒僻,我隻能找到這些,大人将就一下。”
但掌心上的野果并沒有被人吃掉,江玦的目光從果子轉到徐虞身上,欲言又止。
徐虞似是明白了什麼,拿起果子往嘴裡塞了一口,粗略嚼了幾下便吞了。
她把咬掉的截面擺到江玦面前,“大人,沒有毒的,你放……”
話音未落,手中的野果忽然被人奪過,徐虞再一擡頭,便聽那人語氣略微不滿道:“我沒說你投毒,你為何吃我的果子?”
緊接着,在她投來的目光下,江玦在那個截面上咬下第二口。
“味道不錯。”他點評道,随後視線若有所思地再次落到她腿上,“你的腿,有辦法治好嗎?”
徐虞回道:“暫時不能。這裡沒有金粟蘭,隻能等人來了。”
他随即揮刀砍下了幾截一般粗的樹枝,匕首一旋,将衣衫一角劃下,分成幾條,将散開的樹枝捆在一起,遞給她,“看看合适嗎?”
徐虞接過,撐在地上試了試,朝江玦冁然一笑,“剛剛好。謝謝大人。”
江玦移開目光,故作漫不經心道:“不準再亂跑了。”
她溫聲應是,又洗了幾個果子遞給江玦。
江玦重新塞回她手裡。他淡聲道:“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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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的最後一點光熱消散後,徐虞也收起了最後一筒水。
江玦倚着背後的樹幹,已經睡着了。
不過他睡得并不好。
月光照得他的面容更加蒼白,緊蹙的眉宇下,緊閉的雙目上睫羽直顫。
他渾身燥熱得難受,手下意識去拉開身上的衣衫,徐虞連忙阻止,将他亂動的手按下。
她抽出一隻手,将沾了水的帕子敷在他的額上。冰涼的帕子在觸及滾燙的額上,那隻躁動不安的手終于冷靜了下來。
徐虞試着把手抽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用力,那隻抓着她的手就越是收緊,一點也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徐虞不甘心地再試了試,她一手固定住江玦的手腕,一手往回收,就在指節即将收回時,那寬闊的掌心忽然一反,直接将她的手反扣于下,相扣的十指直接将徐虞要再次抽離的念頭扼殺在行動前。
徐虞無奈地看向江玦,見他眉心緊鎖,隻好放棄了這個念頭。她坐到他身邊,倚着樹木,擡頭透過樹葉間隙看着天邊一圈月暈。
一陣疲倦湧遍全身,雙眼發澀,她的眼皮跟着重了起來。
皎潔的月亮被簇擁在正中間,邊緣的輪廓一片朦胧的月色,盈滿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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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玦被鳥鳴聲叫醒時,天已經亮了。
身子一動,撕扯的傷痛便從胸前遍及全身,也将江玦的目光拉到一件别樣的衣衫上。
這件衣衫此時正蓋在江玦的身上,但卻不是他自己的衣裳,而是一件女服。
江玦側目,便見她正躺在自己一側,衣着單薄,睡得正熟。
她睡得很平穩,呼吸均勻地撒下,吹動了散落的發絲。身子偶爾會動,但動作不算太大,因為手被人固定在一個地方。
江玦這才注意到兩人彼時十指相扣的手。她的手被自己壓到了下面,兩人的掌心緊貼,觸及處彼此傳着溫熱。
他望着那掌心許久,直到那隻被他壓在掌下的手醒來,趕忙收回而結束。
他的手落在還殘留着餘熱的原地。
那隻逃離的手重新覆上他的額前,給他探了探溫度。
“還好,燒已經退了。”她道,松了口氣。
而後,兩人沉默許久。
徐虞擡頭望着遠處蒼翠的樹木出神,江玦則低頭轉着指間的玉石發愣。
最後是徐虞打破了這陣靜默。
她道:“大人,我有些事,能否同您講?”
江玦回道:“别再對我說'您',我就聽。”
“好。”徐虞乖乖應下。
“說吧,什麼事?”
徐虞管着他的神情,道:“是……關于元青醫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