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崖返回甯州十來天後,英國進入了複活節假期。嚴盛夏在假期的第一天回到了萬海。行李剛進家門一天,他連嚴海潮夫婦和嚴烺都沒見着就又走人了,說是和同學去深州玩。
他當然沒去深州,拎着小行李箱打出租車跨城直奔甯州。
餘知崖那天下午正在召開中高層開會。嚴盛夏來電話時,他看了一眼,剛想把電話翻過去,又覺得不對,打了個手勢讓正在講話的生産副總暫停,說自己接個電話,休息五分鐘。
他拿着手機走出了會議室。
“喂。”
“餘知崖,我在清水街道了。你在哪裡呀?”嚴盛夏清亮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餘知崖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嚴盛夏的突然出現,居然沒多少意外。
他問對面:“你怎麼過來的?”
“打的。”
“那你現在讓司機開到畢維汽車零部件,在合慶路上,我發定位給你。”
“好!”
“我在開會,至少還要兩個小時。待會我讓人去門口接你,你先在我辦公室裡休息。”
“知道了。”
嚴盛夏應得很乖。餘知崖沒再叮囑什麼,挂了電話,吩咐秘書去門口接人。
會議開到五點半下班時間。餘知崖回辦公室時,嚴盛夏正站在窗戶邊,低頭往下看穿着藍色工作服的工人們騎着電瓶車穿過七八米寬的工廠大門。電瓶車各式各樣,黑色的粉色的寬大的小巧的。人大部分都差不多,黑色頭發藍色工作服,像密密麻麻的工蟻。當中也有些沒穿工作服的,是辦公樓裡非一線生産員工。
嚴盛夏看得很有意思,他第一次來到工廠,還是餘知崖家的。
“餘知崖,你們廠裡好多人。”
餘知崖走到他身邊說:“2029個,算上我2030。比嚴商少很多。”
嚴盛夏搖搖頭:“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
嚴盛夏回望了一圈辦公室:“哪兒都不一樣。”餘知崖的辦公室很樸實,黑色辦公桌,褐色書櫃和沙發,款式看着都過時十來年。地面的瓷磚還是以前小方格的一塊塊,幹淨卻又抹不去老舊的氣息。
餘知崖靠在窗框邊,面向室内:“我小時候來廠裡,我爸的辦公室就是這個樣子。隻有沙發換過了。還有這個,”他指了指牆上三米有餘的萬馬奔騰十字繡,“是我高中時我媽特意繡的,挂到這裡。”
嚴盛夏說:“阿姨手真巧。”然後他想起自己箱子裡的東西,“對了,我帶了些補品過來明天去看阿姨。”
餘知崖問他:“嚴總吩咐的?”
“不是啊。”他哥都不知道他在甯州,“我自己想去看的。”
嚴盛夏的成長時不時會讓餘知崖不适應,比如這種成人之間的禮節,以前不會有。他想了下說:“這幾天我都是上班前送我爸去醫院。如果你明天起得來,可以一起去。”
嚴盛夏點頭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