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手上的畫影閃着淩淩寒光,劍鋒處又在橘色燭火的照映下煨成一道紅光,仿佛饞血一般,看得角落裡的姑娘們瑟瑟發抖。
花沖出自蓮花門,同旁三人均是黑虎門和螳螂門的人,總而言之都是江湖人不屑的下五門一派,聚集一地就想報效襄陽王,趁着機會最好還能立功名揚天下。
白玉堂站在窗前,衣裳被風吹得卷起來。
他眉眼冷峻,偏偏與此時薄熱的初夏不符,像極了被寒冬臘月裡的飛雪覆染了一般,他雙眼的目光盯在花沖身上,不再是和展昭在一起時那悠悠然輕松泛笑的樣子,而是陰森、冰寒澈骨,就像是瞄定了獵物的巨蟒。
“花沖。”從白玉堂嘴角輕露出的冷哼讓聽見的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花沖此時哪還能不明白,這人就是沖他而來,他方才和兄弟們在酒桌上吹噓時的膽大妄為頃刻間湮滅,感受到白玉堂這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煞氣,腦海裡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另外三人分别手握着銀劍和金環鋼刀,見花沖面色鐵青,手握金環鋼刀的大漢開鑼嗓音一吼:“花沖兄弟,有咱三人為你助力,這來路不明的毛頭小子還想……啊!”
白玉堂手法迅速,許是很懷念這種投射暗器的感覺,眨眼間,又一記墨玉飛蝗石疾速的向鋼刀大漢直飙而去,正中他兩顆門牙,那大漢頓時滿嘴漏風,鮮血直流。
被打缺了牙齒的男人捂着嘴,揪眉瞪眼,鮮紅的血從他的手指縫隙慢慢滲透出來,有那麼一瞬間,觸動了白玉堂的雙眸,勾起了那被他隐藏在腦海深處的回憶。
戰争結束的戰場上,灰沙蔓延,刺鼻的血腥味順着風撲面而來,那個白衣青年身染風霜,眼眶紅的幾欲要滴下血來,沾滿血迹的雙手翻轉着戰場上的屍骸,跌跌撞撞的一路在尋找着某個人。
白玉堂不由皺緊眉頭,猛的閉上雙眼,種種思緒翻江倒海般的湧上來,将他心裡涼了個透徹,就連雙臂也漸漸發麻,使得他整個人如處在冰窖之中,難以自控。
房間裡氣息湧動,迎面而來的風吹動散在白玉堂臉頰兩旁的發絲。金環閃動間,燭焰光影流曳,那柄鋼刀直朝白玉堂正面襲去,唯恐鮮血四濺,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姑娘們都驚呼着捂住了眼睛。
白玉堂腦海裡的畫面突然轉變了場景,無邊無際的天水一線為襯,有一艘小船在水面上輕漾,煙雨蒙蒙之中,那人忽然身形不穩被他擁入懷裡,微涼的細雨、溫熱的體溫、熟悉的眼眸……足以補缺那四季三餐獨他一人的孤寂餘生。
白玉堂嘴角邊緩緩露出一抹暖心的笑意,足矣。
他修長的手指瞬間緊握住畫影,哪怕不睜眼,光循着風的軌迹便洞悉面前的事情,刀光劍影裡,白玉堂擡手用畫影擋住襲來的鋼刀,身形微轉,衣衫翩然起舞,一腳将大漢踢倒在屋正中央的圓桌上。
那人疼的呲牙咧嘴,被打缺了牙齒的血都還沒完全止住,看着着實好笑。
另外兩人倒比這大漢沉得住氣些,加之與花沖又都是初相識,倒還不至于為了花沖賠上性命相搏,又想着看這架勢花沖落在這少年公子手裡怕是難逃一死,所以也不怕有他們見死不救的消息傳出去。
花沖發髻上的蝴蝶銀簪撲朔閃動,晃到白玉堂的眼睛,他長袖下雙指一彈,用墨玉飛蝗石瞬間的将他那發簪打落了下來。
見此,那兩人趕緊扶起倒落在地的大漢準備開門離開,白玉堂冷眸一橫:“你們還有資格從正門走?”
三人怕白玉堂的暗器,對他避之不及,小心翼翼的繞着圈蹭到窗戶旁。
白玉堂提聲道:“還請哪位姑娘去開封府報個案,采花大盜就在這裡。”
“采花大盜!”之前那準備開門離開卻被墨玉飛蝗石驚吓到躲在門旁的女子提起裙擺推開門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女子嗓音尖銳,不比以往嬌媚,一邊下樓一邊嚷嚷着采花大盜抓住了,于是千嬌閣大廳裡和門口都亂成了一鍋粥。
窗前這三人估計也是有官司纏身,一聽到開封府,趕緊拼了命的往窗外跳。
花沖咬牙切齒,雙眼充血:“花某與你素不相識,閣下非要逼得我走投無路?”
“開封府的狗頭鍘已經等你很久了。”白玉堂眼角染上燈影,薄唇紅潤,淡淡一笑甚是冷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