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青見自己越喊，諾斯凡遊得越遠，還一個猛子紮進水裡不見了，一時間心急如焚，正想着要不要也脫了衣服下水去撈人，忽然聽到岸邊“嘩啦啦”的一陣水聲，河面猛地冒出個濕淋淋的腦袋來，雙手還緊緊抱着一條大魚不放，不是諾斯凡是誰？

諾斯凡得意地輕輕一甩，就把大魚精準地扔到了李楠青面前的石頭上，臉上猶帶着邀功讨好的笑：“姐姐，你看我給你抓的魚！等會我們可以做魚湯喝。”

李楠青看他笑得天真爛漫的臉，實在有些不忍責備，可看他還一臉“我還要繼續下水去玩”的樣子，覺得勸是勸不住的了，小孩子不聽話，該出手時就出手！她直接一個箭步沖過去就要把人抓回來。可偏偏諾斯凡身上光溜溜的沒穿衣服，她無處下手，總不能抓着他的小内内吧？情急之下李楠青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往回拽：“你給我站住，還想跑！一條魚夠我們吃的了，不準再下去抓魚了，聽到沒！你身上有傷還沒好全呢，受了涼怎麼辦？”

諾斯凡被這麼猝不及防的一拽還真給拽上岸了，不解又委屈地眨着眼，還不忘把撿起來魚遞過去：“姐姐，給你魚……”

李楠青看着他都這樣了，還惦記着給自己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好。忽然一陣風吹過，諾斯凡沒怎麼的，她倒是先“哈啾哈啾”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擡頭一看，天邊烏雲四湧，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刮風下雨了。李楠青把諾斯凡手裡的魚往地上一放，撿起襯衫外套給他披上：“魚又不冷，你這麼緊抱着它不放幹嘛？山裡風大，你倒是先緊着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免得一會着涼。這天看着就要變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諾斯凡這才咧嘴一笑，胡亂地套上襯衫外套，一條腿伸進褲腿裡還沒拉好，另一條腿又馬上塞了進去，結果被褲腳一絆，兩隻腳打起架來差點摔倒。

李楠青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在諾斯凡哀怨的眼神裡，伸出搖手扶了他一把，等他把褲子穿好，再把那條他心心念念的魚也提上，一起回了小木屋。

果然回去沒多久，天色就迅速暗了下來，不一會，豆大的雨點就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打在年久失修的小木屋上，發出“畢剝畢剝”的聲音。李楠青把魚往缺了口的木盆裡一扔，擡頭看看黑黑黢黢的屋頂，暗自祈禱這屋頂能扛造一點，千萬不要漏啊……

諾斯凡低頭看看木盆裡的魚，再擡頭看看李楠青盯着的屋頂，猶豫了一會開口：“姐姐，你在看什麼？”

李楠青收回視線，看向一臉好奇的諾斯凡，忽然想起一個幼時外婆給她講過的故事來。她朝諾斯凡招了招手：“姐姐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呀？”

諾斯凡一聽，果然提起了極大的興趣，連盆裡的魚都不看了，連忙挪着小凳子移了過來：“好呀好呀，姐姐你快點講吧。”在他有限的認知裡，姐姐講的故事是如此新奇有趣，他之前都從未聽過的。好吧，雖然他也确實不大記得起以前的事了。

李楠青清咳一聲，開始講了：“從前啊，有一對老夫妻住在山上。他們無兒兒女，無親無戚的，隻養了幾頭牛在草棚裡。有一天晚上，也像我們現在似的，山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還刮起了大風。老爺爺說：‘外頭風雨這麼大，估計要下一整夜的。我們現在就去給牛多添點草料吧，免得半夜還要起來。’于是，老夫妻二人就互相攙扶着走到了牛圈裡，一邊給牛添草料，老婆婆一邊說：‘這樣的天氣，怕是山上的老虎要下山來。咱們的牛圈夠不夠牢固啊，可不能叫老虎把小牛犢給叼了去。’

“老爺爺安慰她說：‘豺狼虎豹都不怕，獨獨怕個漏。’老婆婆笑着說：‘也是，也是。’他們聊着天回屋裡去了，卻不知道那老虎比他們還要早就進來了，躲在牆根底下聽了半天，心想，到底啥是漏啊？我老虎乃是百獸之王，山中老大，他們居然連我都不害怕，居然還怕什麼‘漏’，那個漏究竟是個怎樣厲害的東西？它在想東想西的時候，不知道想來偷牛崽的小偷此時也摸進了牛圈。因為外頭下着大雨，他身上披着蓑衣，又怕被老夫妻看見，也不敢提燈，以為站在牛圈裡的就是牛犢了，黑燈瞎火的，解下腰上纏的麻繩就往老虎頭上套去。而那廂老虎想了好一會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剛想把牛犢叼走時，突然脖子上一緊，身上被鋼針似的東西紮得十分疼痛，它心想一定是漏來了！這漏也太厲害了，沒聲沒息的就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還拿針往自己身上紮，太可怕了！于是它‘嗷嗚嗷嗚’大叫幾聲，用力地甩頭刨地，好容易終于掙脫了繩索，沒命似的往山上逃去。那偷牛賊起初也不曉得，後來看老虎跳出牛圈的背景，才知道剛才套的是頭老虎，也是吓得個半死，牛犢也不敢偷了，連滾帶爬的逃出了老夫妻的家。”

李楠青拍拍手：“好啦，故事講完了，你乖乖地坐到床上去，我去給你做午飯。”

諾斯凡點點頭，忽然又轉過頭來問：“到底，什麼是漏啊？”

李楠青無奈地指着屋頂上不住滴滴哒哒往下滴的雨水，“喏，這個就是‘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