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長陽?”謝明柔咀嚼着這個名字,“聽着還挺正氣的,他是個怎樣的人?你接觸過嗎?”
葉皓绯回憶着想道:“曾經接觸過一回,但也隻是擦肩而過而已,給我的印象并不深,隻是覺得這個男人的氣質和七酒區的其他人不一樣,便多留意了些。”
“正和你想的一樣,章長陽人如其名,他一身的正氣,讓我不禁想到區外的那些警衛。所以我後來多注意了一下,知道了他在藍蒲夜店當舞男,被抓來在七酒區裡待了有個兩年了,在夜店裡卻一直人氣平平,不受關注。”
“你是說他和羅裳是一家夜店裡的?那直接将他拉入夥,然後讓他去接觸羅裳不就得了!”謝明柔問着,幾乎要興奮地拍起手來。
“沒錯。”他點了點頭,“但章長陽似乎很不贊同‘舞男’這個職業,據我觀察,他在藍蒲夜店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幾乎不與别人交流,隻有偶爾會和同事的舞男接觸,這樣一來,讓他來接觸羅裳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她籲了口氣,帶着些無語地說道:“那推薦他做什麼呢?還不如讓你喬裝打扮去接觸羅裳得了,他喜歡男的,你正好就是個男的,說不定人家就吃性冷淡這一款呢!哈哈哈哈——”
葉皓绯笑了笑,無奈地搖頭道:“我雖然存在感低,但多次在這種場合抛頭露面的話,難免那些管理者們會注意到我。”
謝明柔擺了擺手,笑道:“不用說啦,我自是想到了這一點,逗你玩玩而已!說吧,他大概會在什麼時候,在哪些地點出現,我好去找他拉入夥。”
她溫柔地注視着他的眼睛,眼裡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知道你一定掌握着這些細節,你搜尋信息的能力一向很強的。”
葉皓绯笑着從口袋中又抽出一張紙來,謝明柔接過一看,上面寫着一些看起來讓人捉摸不透,卻又十分清晰的文字:周一我本愛去吃紅伊大街上的早點,但我讨厭那裡的總廚,所以隻好待在【家】裡過活;周二到周六,我的【工作】實在是太忙碌了,幾乎沒有時間出門;周日是休息日,沒有人會願意去工作的,當然是待在【家】裡睡覺了,但我不會做飯,一日三餐也隻好出去吃了。
謝明柔大緻地看了一遍,文段上似乎有一些字詞被寫得加重了些,旁人随便看幾眼是根本區分不出它們的區别的,但她是喪屍,視覺變得敏銳了許多,再加上她作為幼師的細心,自然一下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來。
“第一個家是指藍蒲夜店,周一他會待在夜店裡,但并不接客,也不出門,周二到周六他都要跳舞接客,周日他則要回到真正的可以讓他休息的地方——員工旅館,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隻有到餐點了,才會去到除了紅伊大街之外的街道上去吃飯。”她說罷,擡眼望向他。
“我這樣分析對嗎?”
葉皓绯滿意地點了點頭,“七酒區的員工們大緻都是這樣的作息安排,為了不被管理者們發現,又方便記憶,也隻好這麼寫了。”
“這男人倒是奇怪,明明不喜歡舞男這個工作,周一還選擇待在夜店裡準備,真是矛盾。不過就你這句‘讨厭那裡的主廚’,意思是他不喜歡王味全?”謝明柔問道。
“七酒區有幾個喜歡王味全的呢?倒不如說是他讨厭這裡所有的管理者罷了。”葉皓绯答着,默默抿了一口酒。
“也是……”謝明柔有些無奈地笑道。
忽然,葉皓绯湊到了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謝明柔睜大眼睛聽完,驚歎道:“有這些消息怎麼不先說!真沒想到這位舞男來七酒區之前竟然是幹這個的,有這本事怎麼不去當打手啊……”
對方道:“人家總有自己說不出口的理由,或許你可以運用我剛才告訴你的信息,來引起他的注意,也好問出他來七酒區的緣由。”
“我明白了。”謝明柔點了點頭,“明天是周五,我會再去一趟藍蒲夜店,找到他!”
第二日晚上八點左右時分,藍蒲夜店黃陽廳台後,一位身材高大,長相正氣俊朗,有着一身堅實腱子肉的男子緩緩走到一張短沙發旁,将作為道具的瓷盤扔在上面,反手将衣帽架上的長浴巾一取,包裹住自己壯實美觀的身體。
身旁走過一個同樣壯實的男子,他從容地拿起衣帽架上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液體,向正在裹浴巾的男子搭話道:“哎章長陽!剛剛扭得不錯嘛,有那麼多人給你抛媚眼扔花,怎麼說?有沒有看上的,今晚可以邀請一下啊!”
“你要是賺上一票大的,可别忘了請我吃一頓啊!那麼多小技巧可都是我教你的啊!”男子說着,将毛巾往沙發邊的水盆裡一扔,往自己的梳妝台走去。
章長陽猛推了對方一把,險些将他推倒在地,笑罵道:“去你的吧!你知道我還沒打算接客的!”
“都來自願來七酒區了就别裝清高啦!趁早接觸一下這個行業吧!”男子說着,将外套襯衫一披,走了。
章長陽無奈地笑了笑,低頭望向沙發上的那隻瓷盤,那是剛剛在舞台上用來遮掩的舞蹈道具,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他歎了一口氣,不知在想什麼,他在走向梳妝台的時候竟不自覺地被絆了一跤,這很奇怪。
章長陽的眼睛微微睜大,地面上幹幹淨淨,沙發桌椅也都擺放得整齊,在平地上怎麼會被無故絆一跤。
倒不如說,那不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他的去路,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倒像是有一個人将腳伸在他的腳下,故意絆了他一腳。
職業習慣使然,他很敏銳地扭頭看去,卻在視線接觸到對方前的那一刻被遮住了眼睛,緊接着一股強力牽制住了他的行動,将他整個人提着一般扯了走。
章長陽掙紮開對方的手,眼睛很快适應了周圍昏暗的環境,這是藍蒲夜店的一間雜物室,平常不會有人出入,可自己是被誰帶到了這來?!
他下意識地擡眼望去,卻看不清對方的面孔,隻能依稀辨認出一個女人的外形,隻是這女人長得格外高大,幾乎要比上他的身高了。況且她還有一身的怪力氣,竟能獨身将他這個年近三十的壯年男子拖出這麼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才能做到這種事?!
但不管是個怎樣的女人,她的居心叵測是一定的,既然如此……
趁着光線昏暗,對方大概也處于看不清他動作的狀态之時,章長陽迅速判斷出她手臂的位置,一把捏住了對方的手腕,繞至後方企圖将她壓制。
她将身一扭,使自己和章長陽處于側身對正臉的一個姿态,又一轉身,壓着他的肩膀就往牆上撞去。
噗的一聲悶響,章長陽被她的巨力壓制,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對方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明明隻是一個身材并不壯實的女子,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和何等迅疾的反應力,竟能将他反制在牆,若不是自己及時調整出了一個化力的姿勢,恐怕肋骨都要被撞斷幾根。
冰冷的沾染着塵土的牆壁緊貼在他的側臉上,章長陽想要後退,想要扭頭,卻絲毫不能動彈,這女人究竟是什麼來曆?!
突然,章長陽清楚地感知到有一個骨感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肩頭,應是那女人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上,他剛想出聲問她究竟是何來曆,卻沒想到對方率先問道。
“你以前,是南區的警衛吧?級别應該不低,像你這樣的身手和反應力,應該有個中級了…不,或許高級也說不準……”
謝明柔問着,将他松開,借由這雙喪屍的眼睛,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轉過了身,正以一副警戒的狀态盯着自己。
身體處于準備迎戰的姿态,盡管他看不清自己的動作,但也在不斷嘗試着觀察着自己,倘若自己不是一個在力量方面極為出衆的喪屍,是絕對沒法反制住他的……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有的狀态,看來葉皓绯給自己的信息沒錯。
章長陽是南區的一位警衛。
東佳林國的具有保衛性質的集體共有兩種,私人士兵主要用于保護國家領土,協助東佳林國政府對人民的管理工作,以及為各大富豪家族提供保護,是隸屬于國家和大型家族的保衛集體。
而負責保護普通人安全的,則是警衛這一群體。
警衛分為低中高三級,主要負責維持社會穩定和保護群衆安全,是真正會為普通人考慮的群體。章長陽既是一個南區的警衛,怎麼會到七酒區來?又怎麼可能自甘堕落,在這藍蒲夜店當一名舞男?!
這是葉皓绯和謝明柔都很好奇的問題。
而要找出問題的答案,就隻能親自去問問本人了。
謝明柔直接地問道:“看來我的想法沒錯了,章長陽,你既然是南區的警衛,為什麼要來到這七酒區?讓我猜猜看,你是為了調查這裡,或者想要在七酒區裡找到什麼東西?”
他的眉頭壓得極低,幾乎要将那有着警惕眼神的眼睛都遮掩住了,他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握緊的拳頭好似下一秒就要揮到謝明柔的臉上。
盡管對方似乎有些不太友好的樣子,但謝明柔卻很滿意他的反應,無論是他的表情,還是那繃緊肌肉,準備擊敵的姿态,都說明她猜對了。
章長陽來到七酒區是有目的的,或許他是想調查這裡龐大的灰色産業,又或許是有隊友在這裡走失,而他前來尋找,可能有太多太多,而謝明柔很想問出真相。
他真實的目的對于他來說是一個秘密,而謝明柔想要知曉這個秘密的話,當然也需要給出一個自己的秘密以來達成交換。
昏暗的雜物間内,謝明柔取下了那雙用來遮掩原本瞳色的美瞳,一雙銀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詭異而柔和的銀光,格外顯眼。
這雙銀灰色的眼睛……再讓人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