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年愣了下。
修仙之人并不看重子嗣,亦沒有尋常父母那樣的噓寒問暖。從他有記憶起就是一群下人陪着學習,後來稍大一點就被明月宗的長老選入門下教導。
旁人對他有敬佩,也有關切,但像前輩這樣明顯的偏袒,這樣親昵自然的接觸,細細想來,竟是三五年間從未有過的。
他默默扯住謝睢的寬大的衣袖。
不能去拉前輩的手,他會覺得自己沒有分寸,是個冒冒失失的小輩的。
【這孩子膽小啊,我剛松開手,他就害怕過來扯我的袖子了。為啥不拉手啊?】
【為什麼要拉手?拉袖子不是更有分寸嗎?】
【我皮糙肉厚拉手拉不壞,可别衣服給我扯壞了,我就這一件。】
系統:果然,它還是跟不上宿主清奇的腦回路。
謝睢長臂一展,往懷裡的方向勾了勾林辰年,輕聲道,“你冷的話可以往裡靠一靠,放心,我禦劍的水平還行,掉不下去的。”
林辰年的耳尖紅得能滴血,臉頰也發燙。
太近了。
雖然他也曾近身指導過弟子們的劍術,但那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現在,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暖得快要化掉了。
“多謝前輩。”
林辰年從小到大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應該是有很多客套的、得體的話要講,可實際上卻連半個字都想不出來,大腦處于完全空白的狀态。
有時候人很難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第一面就對某些人有很強的好感,對有些人卻很厭惡。感情就像投胎一樣,不是你想掌控就掌控得了的。
林辰年想如果前輩能在明月宗,能成為他的師長就好了。
“小林,回神,我們到了。”
謝睢不動聲色的将對他的稱呼從疏遠的“林道友”改成了“小林”,這是一個大跨步的試探。
小林?
好親切,好喜歡。
林辰年向後望了望,宗門的弟子還未到。天空中銀黑色的煞氣環環相連,像一口大鍋扣在這片區域。這裡彌漫着怨恨、不甘、嫉妒、癫狂等種種情緒實質化成緻幻的迷魂散,濃郁的嗆鼻。
“屏氣,不要輕易調動靈力,我怕這些東西會順着經脈彙聚到丹田。”謝睢囑咐,“在這等着其他人,不要冒進,我先去探探路。”
“可是前輩……”林辰年不是不相信謝睢的實力,卻還是覺得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
謝睢拍拍他,恢複了那種大大咧咧的狀态,“哎呀,放心吧。你們要是陪我一起我還要分神照顧你們不是?就在外圍找線索等着我,如果煞氣越來越濃就先撤,聽話。”
謝睢沒給他反駁的機會,閃身躍進了黑色的濃霧之中,徹底消失了。
*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魔族通訊的墨鴉撲棱着翅膀,打圈轉邊飛邊喊。
“怕什麼,大陣将成,除非是元嬰級别的頂級高手否則誰來也沒用。”魔将握緊魔刀守在陣眼附近,喉嚨發出怪異的笑聲,“還有一點點,還有一點點,事成後少主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煞氣對魔修來說是盛宴,對修仙者來講卻如同緩慢淩遲,謝睢感到體内的靈力在漸漸衰竭,凍得僵硬了,無法被調動。
【宿主你的臉!易容術被煞氣啃食了。根據你的生命體征面闆,你最多能在這裡再呆十分鐘,否則可能人就要沒了。】
謝睢應了一聲,煞氣熏得他睜不開眼睛,迷霧中又不好辨别方向,他一次次試探前行一次次又被逼了回來。
【流血了!宿主你的眼睛流血了!】
謝睢的知覺已然不靈敏了,他一摸眼眶,果然,又腥甜溫熱的血滲出來,黏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