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尊禮用力點頭,“從上山到下山,我沒有停過。”
賀玠盯着他發幹開裂的嘴唇,知道他沒有說謊。
“這樣啊……”賀玠若有所思道,“那你還挺笨的。”
裴尊禮劇烈的喘息頓時停住了一瞬。
“我要是你,今天就卡着十二個時辰的點才下來。”賀玠一本正經。
“為什麼?”裴尊禮不解。
賀玠起身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倘若你在明日酉時時分下山,那麼下次爬山時,你隻需要提早半個時辰下山,就是巨大的進步。”
“這算什麼?”裴尊禮皺起眉,“這不是自欺欺人嗎?我明明有兩個時辰上下山的能力,為什麼非要用這樣的方式偷奸耍滑?就為了那個所謂的‘進步’?”
“非也非也,你沒有懂得我的良苦用心啊。”賀玠語重心長地拍拍裴尊禮的肩膀,“在你看來,這個爬山是在鍛煉你的什麼?”
裴尊禮想了想道:“忍耐力和體力?在規定的時限内完成,應當也是想不斷讓我突破吧。”
“嗯……說對了一半。”賀玠摸着下巴道,“鍛煉你這小身闆兒是不假,但規定時間不是為了讓你突破自己。”
“是想看看你懂不懂得隐藏自己。”
賀玠道:“你覺得修行劍法是為了什麼?”
裴尊禮正色:“斬殺惡妖邪祟。”
“對了!”賀玠大聲道,“你記住,你學伏陽劍法不是為了别的,是為了懲惡揚善,是為了殺敵。”
“遇到敵人最關鍵的是什麼?”賀玠問。
“殺了他們!”裴尊禮道。
“用什麼殺?”賀玠問。
“用劍法!”裴尊禮握緊了手中的竹劍。
“錯!是用腦子!”賀玠一邊說着,一邊反手抓過了裴尊禮的竹劍,揮手斬出一道劍氣,“逐日縮短的時限不是催促你的鞭子,是教你隐藏實力的鬥篷。”
“你有兩個時辰爬完全山的實力,但你對外卻隻展現十二個時辰的能力。這不是蠢,這是大智若愚。”
“在外人看來,你是一個從十二時辰進步到十個時辰的傻子。但隻有你自己知道,你的起點是兩個時辰,而你的終點會更高。”
“你要學會對身邊之人有所隐藏,才能在面對敵人時出其不意。”
“身邊之人……也要隐藏?”裴尊禮低聲猶豫道,“對你也要隐藏嗎?”
賀玠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嘴唇湊到裴尊禮耳邊輕聲道:“當然。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他的雙眼蓦地爬上絲絲紅痕,瞳孔也被血色覆蓋。
“莫非小竹筍你忘了,我也是妖?”
“我也是會吃人精血,靠你們氣運修煉的妖獸。”
裴尊禮側頭微怔,但卻并沒有如賀玠預料般那樣驚慌失措地躲開,反而一臉認真地看向他。
“所以,雲鶴哥你幫我,到底是為了我身上的氣運嗎?”
“你需要我的什麼?”
“我記得狐妖喜食欲望,鼠妖喜食饑貧,桃木妖喜食純良……鶴妖,我還沒有聽說過呢。”
裴尊禮的表情不像是玩笑話,很是真誠地看向賀玠。
賀玠無奈地歎息道:“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我說了我想幫你,隻是為了讓你坐上宗主的位置,把你那個暴君老爹給擠下去。跟其他東西沒有任何關系!”
天呐,以後真的不能拿這個孩子尋樂了。有事他是真的相信啊!
“還有……”賀玠上下掃了他一眼,鼻子動動,“你身上沒有我修煉需要的那種東西。”
“是什麼?”裴尊禮好奇道。
“不告訴你。”賀玠搖搖手指道,“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沾染上那樣的氣運。如果你有了,我就再也不會來見你,永永遠遠唾棄你的!”
裴尊禮小聲稱是,有些頹唐地低下了腦袋,又陷入了奇奇怪怪的沉思。
眼見裴尊禮的思緒越飄越遠,賀玠及時止損地用竹劍點了點他的額頭。
“别發呆了,繼續修煉了!”
“是!”裴尊禮站得比他身後的竹竿子還要直,“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想想啊。”賀玠摸着下巴,眼珠骨碌碌轉了幾圈,最終停留在莊霂言的藏身之處。
方才和裴尊禮說話時,自己防了那個偷窺小孩一手,設了個隔音咒。所以那邊的莊霂言現在應該也是抓耳撓腮急得不行了。
費盡心思躲藏起來窺視,卻一個字也聽不見,怎能不讓人抓狂。
“天之驕子,出來吧!”賀玠對着那塊石頭喊道,“你不是也想跟我學嗎?”
大石頭後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沒過一會兒就露出了半個烏黑的腦袋頂。
“你,去跟他打一架如何?”賀玠指着那半個腦袋看向裴尊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