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覃亦楠拿着一顆削好的蘋果遞給病床上瘦弱的女人。女人偏過頭沒有接下蘋果,面對女人冷漠的态度覃亦楠毫不在意,把蘋果湊到嘴邊一口咬了下去。女人眼眶紅紅,淚水不停地打轉,“我不離婚!”女人的聲音帶上了顫抖。
“哦。”覃亦楠一邊吃蘋果一邊拽過放在床頭的雜志翻了起來。
“我說我不想離婚。”女人轉過頭瞪着她,怒氣沖沖。
“那怎麼辦?你過去求求他不要跟你離婚?”雜志内頁是緒玺純的寫真,緒玺純長發微卷,妝容清淡而高級,燦爛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你得去跟你爸說,你弟不能離開我,那個家不能沒有我。”
覃亦楠擡頭看面前這個女人,枯瘦蒼老,面色蒼白,隻有一雙眼睛因為情緒變得通紅,瞪着她的樣子看起來極為可怖。這就是她母親葉柔。
“我都不知道我的話還有這麼大作用呢。”覃亦楠輕笑,“我給你們約了時間,明天中午民政局門口,你們兩口子可以好好談談,談妥了,他送你回病房,我給他辦個家屬陪床,談崩了轉頭進民政局,領個綠本本一拍兩散。”
“當然,一切費用我出。”想了想,覃亦楠還是補充道。
“你是不是盼着我們離婚?”葉柔惡狠狠地盯着覃亦楠,仿佛盯着仇人。
“怎麼會?我隻是希望你們能見一面好好談談。”覃亦楠無辜地眨了眨眼。
葉柔想就此事發作,但面對棉花一樣的覃亦楠又找不到由頭,隻好惡狠狠地說:“你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了,反正你撈滿了,人家都工作了你還在讀研,結果畢業出來還不是當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賤狗,你掙再多有什麼用啊?在大城市買房還完貸款零頭都不剩,就說你上大學到現在往家裡打過多少錢。”
類似的話在覃亦楠過往28年的人生裡早已倒背如流,而面對丈夫出軌、家暴唯唯諾諾的葉柔女士總能将内心壓抑的最暴戾的部分毫無保留地展示給自己。覃亦楠恨過、不解過,而複雜的情緒最終經過時間的過濾隻剩下憐憫。
“知道了,明天我會請假帶你去見他,你還是留些力氣應付手術吧,注意身體,我先回去了。”覃亦楠把雜志放回原位,沒有再理會身後狠狠咒罵的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次回老家X縣處理父母離婚的事占用了覃亦楠為數不多的假期。雖然離開S市前已經把工作都安排妥當,可還是有些不放心,覃亦楠一個唯物主義擁護者如今卻隻能默默祈禱小祖宗不要在她不在的時候作妖。
被念叨的當事人本人此時正在勤勤懇懇地拍戲,緒玺純早起貪黑,刻苦鑽研演技,總算明白了自己和顧吟甯這種天賦型選手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熬夜看完了《教父》三部曲,認真準備的筆記本卻連一頁紙都沒有寫滿。這大概是學霸與學渣的區别:在學霸眼裡都是知識點,而在學渣眼裡永遠找不到知識點。
因為熬夜,臉上挂着沉重的疲倦,緒玺純不僅狀态很差,還在說台詞的時候為了把哈欠憋回去生生從眼角飙出了眼淚。
就連一向寬容的導演也終于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拍了拍緒玺純的肩膀:“玺純,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們先拍下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