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随開了單人病房,現在醫生一走,房間裡就隻剩下躺在病床上輸液的盛許,站着的江稚、陳随和剛來的駱成宇和蕭亞陵。
蕭亞陵是真沒想到,盛許看着弱,想不到是真弱,聽了醫生的分析,他突然有種盛許活到現在很不容易的感覺。
其他人也察覺到了。
駱成宇走過去,俯身握了握盛許的手,像是在害怕一般,他難得這麼無措,額頭鼻尖上冒着細細密密的汗,旁邊站着的江稚說:“抱歉,是我和陳随發生争執碰到盛許他才暈倒的。”
蕭亞陵抱臂倚靠在旁邊的桌子上,挑了挑眉看着陳随說:“你可以啊,都已經開始暴躁的要打人了嗎?”
陳随說:“是我的原因。”
駱成宇依舊沒說話,蕭亞陵笑着打圓場說,“你們兩個還是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吧,都多少歲的人了,還在盛許面前鬧笑話。”
“對不起。”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氣氛沉默下來,駱成宇坐在椅子上,舉着盛許的手輕輕握住,抵着額頭。
他真的很害怕失去盛許,他見過盛許太多這樣的模樣了,俯身湊近了,幾乎一絲氣息都聽不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看起來毫無生氣。
還記得以前沒見過盛許的時候從别人口中聽說:“盛家那兩個兒子長得可帥了,又聽話學習成績又好。”
“尤其是大兒子,可以說身上一點缺陷都沒有,就是那個小兒子因為早産的原因先天不足,有些弱,一個男孩子,養得過于嬌氣了。”
駱成宇在大一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别人口中的盛肆,确實如别人所說,在同年齡的人中顯得十分優秀。十六七歲的男生,不顯一絲浮躁,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學習,連駱嘉霖邀請他玩遊戲,他都會說:“我跟我同桌打賭,這次測試考不到第一的話,回學校的時候要在國旗底下向喜歡的人表白,你可别害我。”
駱澤訂婚那個時候他已經大三了,因為義務兵的事情被陳英和駱賓念了好長時間,所以下意識有些排斥跟他們待在一起,但是因為國慶節剛好有空,又因為是駱澤,所以他還是去了。
淩晨三點多,天還是黑色的,陳英和盛平坐一起,于是駱成宇上車的時候就看到後座的盛許和盛肆。
盛肆他是見過的,因為盛許在睡覺,所以兩人隻是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有人在的原因,駱成宇也沒有将目光停在盛許身上很長時間,隻是覺得,任何人看到盛許那樣的長相,就算隻是一眼,也是不會忘的。
衛衣帽子底下扣着一張過分精緻的臉,倚靠在後座,睡得很沉,看起來很缺覺的樣子。
下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盛許就被趙秋然簇擁着進去,他隻能從背景窺視到,是少年人抽條拔節的模樣,很瘦,但是卻不矮,比旁邊的趙秋然看起來還要高一些。
正面看到盛許的模樣是在那座小鎮的橋上,駱成宇向來不喜歡應付人的場面,被陳英和駱賓抓住,從大學專業聊到以後的工作,沒完沒了了,但是對面那些親戚他一個都不認識,所以乘着他們換話題的間隙趕緊溜了。
他從那邊橋上走過來,看到盛許蹲下似是想要撫摸那隻流浪貓,之前室友被學校的流浪貓咬了一口,連夜去打醫院打疫苗磨了很久。所以他制止了盛許接下來的動作,他看到盛許聽了他的勸告,沒有再動那隻貓,扶着柱子緩緩起身。
駱成宇也從橋上走下來,他近距離看清楚了盛許的模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劍眉下是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鼻梁圓潤挺直,下巴到頸部連成一條優越的線,身姿挺拔如松,是十七歲少年獨有的那種倔強,又因為臉色蒼白的緣故,周身氣質多了一份柔和。
那個時候,駱成宇的心裡突如其來地冒出一個詞:
——一眼萬年。
江稚被陳随帶走了,蕭亞陵的車還在駱成宇的公司樓下,所以就坐上了陳随的車。
他們都年輕,總覺得離生病死亡是很遙遠的事,但是看着駱成宇抵着盛許的手腕沉思,衆人還是有些唏噓。
蕭亞陵說:“你們怎麼回事啊,要鬧幹嘛不關起門來鬧,要不是你們多年的情誼,成宇剛才在病房就對你們動手了。”
因為是他先比别人認識的盛許,所以看着盛許這樣,蕭亞陵也不好受。
江稚好像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盛許暈倒的時候,他們兩個直接懵了,直到聽見醫生的話語,知道盛許的身體狀況,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對不起。”所以他這樣說了。
剛剛又說了一句,蕭亞陵道:“跟我說做什麼,你們還是先把你們的事情解決好再說吧。”
将蕭亞陵送到駱成宇的公司樓下,陳随開着車離開,江稚跟着回了他們家,說要解決事情,兩人一個晚上分開待着,一句話都沒有說。
第二天一早,江稚沒怎麼睡得着,想着收拾一下去醫院看盛許,不料陳随也起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江稚也沒怎麼理他就出門了,陳随跟在後面。
進電梯的時候江稚要按一樓被陳随阻止了,“坐我車走吧。”
江稚想了一下,如果被盛許瞧見他和陳随還是老樣子也不太好,辜負了盛許一番心意,于是就同意陳随的提議了。
進去的時候賀之昀已經在了,盛許從洗手間出來,“你們怎麼都來這麼早?”
“今天不是周末嘛,正好沒什麼事,想着你可能待在醫院會無聊,所以就來陪你。”江稚這樣說。
盛許斂了一下笑意,走過去,看着江稚說:“江稚,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江稚睜大了眼,“沒有。”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之前還要嚴重一些,其實現在還是好多了,所以你千萬别有什麼心理負擔。”
陳随在一旁沒說話。
江稚不知怎麼的就有些難受,喉嚨泛上酸澀:“你……”
盛許安慰他,“真的沒事,也不會有事的。”
駱成宇低頭垂着眼睫在廁所洗毛巾,這醫院的衛生間修得跟酒店差不多,燈光灑在其中,溫和地沒話說。
過了一會兒駱成宇出來,盛許轉過身去看,溫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