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到同伴的情緒,麗莎沒有強迫伊桑做他反感的事情,她在伊桑的幫助下将“泥巴人”——麗莎給它起的外号——綁了起來。泥巴人自從被麗莎和伊桑壓制住,從特蕾莎的外表轉變為麗莎的外表後,似乎失去了穿越障礙物的特性,它的力氣變得和麗莎近乎相同,甚至能被衣服捆住無法掙脫。
捆住泥巴人後,伊桑把自己在泳池中救起另一個自己的事說了出來。
麗莎想了想,“明智高中的師生從昨天開始就做噩夢,這些泥巴人又出現在我們倆的夢裡,它們和噩夢是否有關聯呢?”
伊桑搖了搖頭,“我不能确定這是‘我們倆’的夢,這或許是一個人的夢,或許是很多個人的夢,隻是還有更多人沒碰到一起,夢境裡的空間十分古怪。”
“你說的有道理,”麗莎贊成道:“現在我要問這個讓我體驗了23次跳樓的泥巴人一些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下樓去,這樣對大家都好,問出來的東西我會分享給你。”麗莎說“下樓去”的時候,首先指向的是天台外,她說完才意識到錯誤,重新指向小門的方向。
伊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走進樓道後他還聽到了麗莎的聲音,“我從小到大最讨厭的就是體育課,體育裡最厭惡的就是長跑……”她的聲音漸小,伊桑咽了咽口水,一直走到一樓,魂不守舍地坐在台階上發呆。
一方面伊桑理解麗莎想要報複泥巴人的心情,一方面他又擔心這樣的經曆會改變麗莎對人的态度,擔心這種不太友善地對待類人生物的行為會擴散到現實的人身上,心态上的變化是無形又深遠的,伊桑不希望自己新交的朋友走上“法外狂徒”的道路。伊桑并不支持《聖經》中的“有人扇你的右臉,就把左臉也伸出去”,事實上學習撬鎖和私配學校鑰匙的伊桑不僅想法靈活,還不介意違反紀律,隻是他有絕對不願意觸碰的底線——不傷人,在此底線之上最好保護人。泥巴人算不算人呢?它們和人真的很像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伊桑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伊桑抽了抽鼻子,回過神來,聽見了下樓的腳步聲,他扭頭看見不停擦眼淚的麗莎,血腥味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伊桑眨了眨眼,看見麗莎被染成深色的褲腿和上衣的血液飛濺痕迹,啊了一聲。
“隻是看着多而已,我沒拿它怎麼樣,”麗莎解釋道,她可不想讓這個新朋友對自己有什麼奇怪的誤解,“泥巴人體内是混合物,就像冰水混合物一樣,肉和血攪合在一起,隻要外表有一個口子,再給點壓力,混合物就會流出來——不——噴出來,怪恐怖的。”
“啊。”伊桑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又啊了一聲。
“你要上去看看嗎?現場隻是看着誇張,但問題不大,它活得好好的。”麗莎擦幹了眼淚。
“不,我不看……你為什麼哭了?”伊桑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老毛病了,心情起伏大就愛流眼淚,還沒到淚失禁的程度,你就當我好哭吧。”
麗莎坐得離伊桑遠一些,随着她坐下的動作,攪動的空氣将更沉悶的血腥味帶到伊桑鼻尖,他不适地摸了摸鼻子,沒說什麼。
“我問到了一些東西,它知道的不算多,也有可能是嘴比較硬,和它軟如蘋果派的身體相比,嘴至少是花崗岩那個硬度。”
麗莎将自己得到的信息總結歸納了一遍,回答了三個重要問題:
1.為什麼明智高中所有師生都會做噩夢?
因為大家身處“造物主”的夢境中,明智高中處于造物主力量的籠罩範圍内,這個範圍會随着造物主的力量的恢複而擴大。
2.泥巴人是什麼東西?
它們是造物主夢境的原住民,也可以說是造物主夢境的産物,具有模仿的能力。
3.為什麼泥巴人要自殺?
它們在模仿,模仿的對象來源于人類記得最深的東西,大部分是刻在意識深處的恐懼,它們以此為樂。
至于“造物主”是什麼樣的存在,泥巴人自稱一無所知,它知道自己身處造物主的夢境中是一種本能,就像嬰兒出生就會吸吮一樣,不需要任何教導和學習。
“我們都在造物主的夢境中,所以我們才會遇見,造物主的夢境是什麼意識集群嗎?那我們豈不是能找到更多同學和老師……”伊桑想了想,“我們睡着後才會做噩夢,究竟是我們的夢境和造物主的夢境相通,還是造物主的夢境寄托在了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