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多了幾分示弱的味道,虞嫣驚訝地擡眼,眼尾小痣正好卡在斑駁的日光下,更加清晰明了。
“……若非侯爺方才提及,我還以為此事已經翻篇了。”她微歎了口氣,給了裴衍一句準話。
一開始的時候,她确實忍不住失望,可後來想想,裴衍并沒有必須要順着她念着她的義務,也就沒什麼好氣的了。
她對他已經沒了奢求。
鶴秋見房中又安靜下來,壯着膽子插話道:“公主素日裡也有收集琴譜的習慣,侯爺這份禮物倒是送在了公主心坎上呢。”
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料子的氣消了,就又想起虞嫣打問過裴衍日常起居的事,忙給兩人打圓場。
虞嫣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否認她的話。
裴衍略微松了口氣,神情也緩和不少:“那就好。”
他并不了解虞嫣,此番也是特意讓齊軒查過,才知她在壽王府的時候以才貌雙全的美名傳遍江南,一手好琴更是讓無數人為之傾倒。
處理完這件事,他才重新看了看虞嫣身上的衣裳,眼中浮現出驚訝之意。
平時在院子裡的時候,虞嫣總喜歡穿着舒适軟和的衣裳,若是熱得狠了,便以衫代袍,薄薄的紗衣貼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線。現在這身倒是有些繁複累贅了。
虞嫣了然地朝他笑了笑:“榮國公夫人向府上遞了花帖,宴請京城女眷,我便讓繡娘裁了兩身衣裳。”
她的本意是讓裴衍看看她的衣服,卻沒想到他皺了皺眉,臉色也冷肅了幾分,晦暗不明的眸中閃過一絲什麼。
“侯爺?”見裴衍表情不對,她往前走了一步,疑惑問道。
裴衍這才回過神來,垂眸看着她的發頂。
虞嫣又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她前世的時候自覺身份尴尬,這種場合向來是缺席的,便從未見過裴衍這樣的神情。
有些不滿,還有些厭煩,更多的是她讀不懂的複雜。
裴衍否認:“并無不妥,公主随意就好。”
他說完,沉默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榮國公府人情複雜,公主跟着……和二妹待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他本來是想讓虞嫣跟着鄧安宜,但又想起鄧安宜對她的欺負,便及時改了口。
虞嫣有些好笑。她隻是去國公府賞賞花喝喝茶,就算他們家人情再複雜,又和她有什麼關系?
不過裴衍既然是好意,她也就沒反駁,随口應了:“好。”
兩人說完話,裴衍喝了杯茶,感覺自己實在有些打擾她們,便先行離開了。走之前視線掃過虞嫣身上的衣裳,才擡腳出了門。
齊軒跟着他往書房走。
裴衍不用他伺候,正準備讓他下去,又想起一件事:“公主喜歡青綠色的衣裳,吩咐管事多買些這個顔色的,給公主送過去。”
“奴才這就去辦。”
侯爺終于開竅了。齊軒頗有些欣慰,忙不疊點頭應了:“肯定給主子辦得妥妥的!”
房間裡。
虞嫣把手裡的琴譜交給鶴秋:“收起來吧。”
“放在哪裡呢?”左右是侯爺送給公主的東西,總不好随意找個地方擱着。
虞嫣已經擡手開始解腰間的禁步,并未太注意此事:“就和原先的放在一起。”
鶴秋聽話地抱着琴譜走了。
東側的小廂房已經給虞嫣騰出來做了書房,鶴秋推開門,在書格上翻了好半天,才從最底下找出一個黃花梨木的盒子。
盒子表面還有一層薄薄的塵土。
鶴秋用帕子擦了擦,待它恢複幹淨後,才打開蓋子将琴譜放了進去。
裡頭已經放了七八本琴譜,都是好琴之人瞧見了就會心動的名篇孤本,冊冊都金貴得很。
放好之後,鶴秋才重新蓋好蓋子,将木盒又放回原來的地方,拍拍手上的灰塵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