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給她遞過帕子,哭笑不得道:“我當是出了什麼事,讓你大夏天的跑這麼快,也不怕中暑了。”
鶴秋笑容燦爛:“原先在王府的時候,有什麼好東西都被側妃握在手裡,現下好了,這可是陛下賞給侯爺的,您肯定能分到幾匹。”
蘇州貢緞裡頭,以妝花羅最為輕薄,又是上用的東西,自然比外頭能買到的要好得多。
二十匹料子,伯夫人那裡留一些,再除過世子夫人和二姑娘的,剩下的應該都會送到公主這兒。也不知道府裡的繡娘手藝怎麼樣,若是不行,那就從外頭找幾個心靈手巧的繡娘,定把這事兒辦好。
鶴秋笑吟吟的:“也就是府裡沒有分家,等以後世子承了爵,把咱們從公中分出來,吃穿用度就更寬裕了。”
也不用像現在似的,支個銀子還要先和世子夫人報備,得了許可才能從賬房拿錢,一點兒都不自在。
虞嫣失笑地搖了搖頭:“不過是幾件衣裳罷了,哪兒用得着……”
她話還沒說完,看見鶴秋委屈巴巴的表情,又改了口風:“好好好,那就由你親自去領這些布匹料子,好不好?”
“得嘞!”聽見這話,鶴秋立馬轉身跑了出去。
“大熱天的,難為她這麼精神。”虞嫣看着已經跑沒影的鶴秋,無奈地按了按眉心,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
鶴春打趣:“要不是您縱着,這丫頭哪會這麼活潑機靈。”
虞嫣輕輕歎了口氣。
她哪裡是縱着鶴秋呢,不過是覺得鶴秋上輩子跟着她吃了三年的苦,這輩子就不忍心再拘着她了。
主仆兩個懶洋洋地說着話,小廚房今日做了楊梅冰酪,香甜涼爽,虞嫣給鶴春分了一碗,倒覺得夏天也不是那樣難過了。
時間悄悄過去。
屋裡的冰都添了兩次,還不見鶴秋的人影。虞嫣疑惑地朝窗戶外頭看了看:“都一個多時辰了,鶴秋怎麼還沒回來?”
鶴秋雖然膽大愛熱鬧,辦事卻利索能幹,這麼久還不回來,定是有事耽誤了。
“奴婢出去瞧瞧。”
鶴春起身往外走。還沒邁出房門,就對上了鶴秋氣勢洶洶的臉。
“怎麼了這是?不是去拿料子了嗎?”鶴春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虞嫣。
“她們也太過分了!”說起這個,鶴秋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是陛下賞給侯爺的東西,世子夫人倒好,一股腦兒全都拿到正院去了,說是要孝敬老夫人。”
“可我明明都看見了,那些料子根本就不适合老夫人,送來送去的,最後還不是都送到了世子夫人那兒!”
孝道在前,她被鄧安宜身邊的丫鬟三言兩語就堵了回來,還根本就沒法兒分辯,憋了一肚子火。
她不忿得很:“世子夫人還說,就算是侯爺回來了,肯定也會同意她的做法……我倒要問問侯爺,是不是真的由着她們作踐公主!”
平日裡連話都不敢和裴衍多說的人,現在生起氣來,居然都想着去質問他了。
聽到這兒,虞嫣忍不住輕笑一聲,正好被鶴秋抓個正着,才趕緊低下頭掩飾笑意。
“奴婢都要氣死了,您居然還有心情笑。”鶴秋着急地跺跺腳,在屋裡走來走去,轉了三四圈。
虞嫣也不是不生氣,隻是上輩子見得多了,如今也就不稀奇了。
“那你見了侯爺,要如何問他?難道還要問為什麼他的東西不給我,全都給了母親不成?”
旁人的東西,不願意分給她,難道她還要眼巴巴地上去讨要?虞嫣上輩子就不屑于做的事情,這輩子就更不願意了。
“奴婢……”
鶴秋被她噎了一下,咬着唇半天,才悶悶地吐出一句:“那也不能由着她們欺負您呀。”
她滿臉忿忿不平,卻沒有一點是為了自己,全都是為了虞嫣。
虞嫣話到嘴邊,又換成一聲喟歎:“好,你想問就問吧。”
*
太陽西沉,夜色漸漸籠罩,鶴秋在門口看了十幾遍,才終于等到歸家的裴衍。
“侯爺,”鶴秋出聲喊住他,“料子的事……”
裴衍的視線從外頭看過來,略過鶴秋,直直地落到後頭的虞嫣身上。對視片刻,又率先将目光移開。
他的聲音低沉,阻止了鶴秋接下來的話:“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就這麼辦吧。”
虞嫣的眼睫顫了顫,呼吸也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