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蘇睿再次确認了手機導航，指了指前方高處，“那輛奧迪過了這個攝像頭，就再也沒出現在下一個攝像頭之中了。”

艾峰換擋放慢車速，向路兩邊的黑暗中極目遠眺，周圍一片寂靜，層層疊疊的杉樹防護林後一片隐隐綽綽，很難作出什麼有效的判斷。

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鑒定中心的電話，證實康伯誠實驗室裡的那枚彈頭與殺死火葬場送屍員武東平的那枚子彈，屬于同一把槍。

他也終于想起，電梯裡的女孩側影，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如果摘下那頭假發，這張臉正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少年“假僞”。

一個是試毒逃亡的受害者，一個是人小鬼大的毒販同謀，艾峰還沒辦法從這兩個人的交彙中，推測出整個故事的全貌。但他相信，隻要找到這兩個人，事件的拼圖就會一塊塊顯現出來。

車子又緩緩前進了大約十分鐘，路的左側出現了一片占地規模不小的廢棄廠房，有一處牆垣倒塌，開了個大洞，裡面黑黢黢一片，似乎空間開闊。斷牆前是一塊亂石地，因為剛下過雨看不出什麼痕迹，但這裡面肯定藏得下一輛車。他正準備打過方向盤，轉進去看看。突然聽見一聲突兀的喇叭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艾峰頓時神經一緊與身邊蘇睿交換了下眼色，蘇睿看了看他，又将視線轉向聲音來處。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前方三四百米開外，一處灌木叢掩映中有燈光閃了閃又迅速熄滅。艾峰不由自主眯起雙眼：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一輛黑色轎車的車尾燈！莫非是那輛黑色奧迪？

他不再多想，轉過方向盤徑直向那輛車子開去。

車廂内很暗，儀表盤上僅有的微光照亮了駕駛座上一個男人挺拔的背影，他正傾身擋在副駕駛座前，他的身下顯然還有一個人，那人纖長白皙的指尖抓着男人肩頭，似乎欲拒還迎……

艾峰無心欣賞這一幕香豔的畫面，他不客氣地敲響車窗，同時擰亮手電照進窗玻璃裡：“警察！”

燈光亮起的瞬間，艾峰突然覺得那個應聲轉過來的背影異常眼熟：“邢志傑？”他心中莫名一跳，竟又不覺得有多意外，“怎麼又是你？”

邢志傑也立刻認出了艾峰，倒是笑得從容，一點也沒有被人撞破醜事的促狹：“原來是艾警官，怎麼叫又是我？難道我們在這種情形下見面，有很多回了嗎，頭一次吧？”

而他身邊的林山人，就臉皮薄得多，他避開晃眼的手電光，臉上明顯掠過一抹潮紅，雙手迅速拉起半敞的衣領。想到邢志傑的手剛才估計已經探入衣底，艾峰不禁暗暗折舌。事實擺在眼前，好像由不得他不信，可這兩人偏巧出現在這裡，他總覺得蹊跷大于巧合。

“三更半夜，你們在這種荒僻的地方幹嘛？”艾峰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蘇睿已一臉讪笑先開口挪揄道。

邢志傑臉上笑意更深了少許：“警官真會說笑，你覺得還能幹嘛？兜兜風，玩點小刺激。”說着他好像還嫌不夠入骨似的，将手搭上林山人的大腿，“這不犯法吧？”

艾峰心知這隻老狐狸不會露出半點破綻，給對手有機可乘，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直接将逼人的目光轉向林山人：“是他說的那樣嗎？不用害怕，照實說出來！”

林山人神情閃爍，避開視線，隻一心想收腿躲開邢志傑的撫摸，卻被那隻大手牢牢箍住不能妄動。艾峰本以為他是有所顧忌不敢亂說話，又很快發現他好像真的隻是臉紅害羞，連脖子根都紅了半邊。等等，不對，那脖子裡側似乎隐約是一道血線？

“你的脖子怎麼了，受傷了嗎？”邢志傑的車子貼着灌木叢停在路邊，隻能從駕駛座一側往裡看，另一側繞不過去。艾峰情急之下就要伸手過去一探究竟，卻被邢志傑應變極快地一把擋住。

“艾警官，找借口對我的人動手動腳，我可不答應！”這男人臉上挂着迷人的笑，眼底可沒有半分笑意，看着并不粗壯的五指，卻似鋼鉗一般牢牢抓着艾峰的手腕。艾峰暗暗與之較勁，卻根本扯他不動。

“傑克！”此時卻聽林山人低喚一聲，竟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一般，傾身湊近挽住邢志傑胳膊，“那你這麼抓着别人的手不放，怎麼就知道我不會生氣？”他擡頭望向邢志傑，烏黑的眼睛裡說不出的深情款款，但又好像還有些别的什麼。艾峰不禁幹咳出聲，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邢志傑的俊臉上竟也破天荒地掠過一絲窘迫之色。

但他很快冷笑着甩開艾峰，轉手揉住林山人：“我可真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吃醋。”

林山人臉又紅了紅，答不上話來，邢志傑得勝似地龇牙一笑。

嘶，這兩人看似肉麻的眉來眼去，可怎麼總有種變味的古怪感覺？艾峰看着兩人，不自覺暗暗皺眉。